淩空的月盤淡照的寥落,似正朦朧著倦眼,慵懶的靜聆天地萬物的私語。然而,那所有的頓挫抑揚,激昂沉鬱,又仿佛隻是調好的色彩,欣賞則欣賞了,爾後便如一簾幽夢,撩過心底,卻是了無餘痕。
先是王翦的‘剛龍破魔勁’,本就氣勢絕人,莫可沛禦,而今看似尋常的一招刀式,竟是別有境界,難道他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武技就已又有所精益。倘其如此,來日的神州第一將,便別無他許了。
方此之時,李訣劍眉一挑,尚自好整以暇的衝懷中佳人暖暖一笑,刀勁尚未及體,流溢的勁氣伴隨著一股濃深的壓迫之氣籠罩下來,刹那間,天地仿佛已化為密閉的蒸籠,又如暴風雨前潑墨淋漓的烏雲暗遮,讓人好生氣悶。
這時,被安汀放在坐席,一直蜷作一團,似作恬憩的小白狐忽的站立而起,一雙墨玉一般的眼神,頃刻間變為詭秘的火紅色,遠遠的盯著氣勢龐然、兵鋒叱吒的王翦作勢欲撲,如同一隻聞警勃/起的小獸。
王翦淡眼一瞟,手上刀兵其勢不停,對白狐漸凝的詭秘氣息似是渾不在意。‘刷’的帳簾撕扯的聲音響起,一邊的的帳幕劃過半尺長如刀割般峻厲的口子,破爛的角緣在涼風中獵獵有聲。
定睛看時,一道黑影正落在王翦腳邊。卻是一種毛皮細潤的狼犬。它雖然不若雪獒、藏犬這著有名凶種體積龐大,貌相凶狠,讓人一見側目。卻也骨骼清健,四腿茁迅,前展後弓的蹲立欲撲之勢下,隻見尖牙燦雪,喉間不停滾動的廝博之聲,憑生一股森然之氣。
李訣正覺擔心,轉見白狐卻毫無退意,兀自鬥誌不減,著力撐持。不知為何,四目對視之下,他心頭忽然泛起一種怪異之極的感覺,仿佛在一刹那間,攫取了它的所思所想。那種不顧強弱懸殊,不計生死後果,對他一意維護的心結竟讓他大感茫然。
李訣心頭一惑,刀刃加額已不過方寸之距,與此同時,白狐電躍而起,隻要一道白光如流光過影,幾個淩厲的起落徑向王翦肩頸疾抓而去,顯是要他回身自救。狼犬早已嚴勢而待,豈會任她輕易得逞,當下也是撓身而上,尖牙利爪發之霍霍。
不知是否錯覺,李訣瞥見白狐眼底一抹不屑之色,犀利進擊之勢絲毫未因狼犬的凶厲截擊稍頓,將整個背部憑空露給狼犬,前爪一伸,急探王翦肩膊,全然一副兩敗俱傷的打法。
王翦麵色一沉,劇喝道:“孽畜敢爾。”手中刀兵奇異般的微側,一絲勁氣如隕石破空,直打它脖頸。眼見王翦聲色俱厲,原本對白狐奮不顧身的打法有所懷疑而微顯遲疑的狼犬,也不由心頭一緊,連忙一展爪牙,和身撲上。
李訣心頭一惱,左手展處,‘犀月刃’宛如驚虹匹練掣電般帶起一股雪侵寒窗的幽冷,‘絲哧’的兵戈交擊之聲響起,犀月刃與三尖刀短兵相接之下,驀的一軟,韌帶般纏縛其上,繞了三匝,穩穩的僵持半空。
白狐雙眸一亮,百忙中一個停頓,和身撞入迎撲而上的狼犬懷中,饒是狼犬掙避及時,腦袋下麵也被重重的磕了一下,吃痛之下,急急的滾在一邊。
王翦冷然一笑,忽然神情一凝,似在聚功聆聽。李訣趁他心有他顧,右手慢慢移到安汀後背上輕拍兩下,待她豎耳著意,眼神立時向白狐閃落的地方微一示意。他已看出王翦分出的那一道氣勁絕不簡單,雖然他被迫提前出手,將對方勁氣大半吸呐過來,白狐仍然被勁氣劃在頸上,恐怕受了不小的創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