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正德帝八年冬十月。北胡率精騎二十萬眾舉國南下。繞過秦趙長城,剽掠北地六鎮。一路宛如洪水決堤,野獸散野,勢不可擋。
這一動作,讓剛在藏兵穀戰勝,正籌躇滿誌,盤劃一統江山的儼紂帝措手不及。當即急召大夫夏中誠,溫侯王翦及一眾高級將領入帳議事。
本來在儼紂帝授意下奉命安置李訣以備後用的夏中誠聞聽之下也是麵色大變,他不愧是久經風浪的政界油條,稍一忖思就鎮定下來,當下將李訣交付隨行的郎官安排,勿勿請個罪就急步趕往主帳。
“李公子,請。”郎官雖然在宮中的官階不大,但卻份屬皇帝近臣,通常隻要在宮中稍事曆練,放出去後都是身當樞要。正因為如此,能擔此職的多半都是世宦子弟,有著不小的後台。
眼前這位看來年紀不大,生的也甚是白淨,在一身甲胄裝點下,倒也頗有幾分英武之氣。看來這帝皇儀仗對外形還是頗有講究的。
“好,”李訣淡然一笑,大步邁了出去。安汀當然是緊隨其後,那郎官向翟夢憂報拳一禮,帳簾遮處,終於阻斷了翟夢憂奇異複雜的目光。
李訣兩人被安排到左武衛將軍費玉的帥帳側麵,雖然隨著儼紂帝移駕王帳,費玉應召議事之後,這裏的兵防已經弱了下來。不過,聽著外麵行軍布陣、守夜巡邏的密集度,西秦軍顯然已進入戰鬥狀態。而隻要看看自李訣入帳後就在帳前柱了一排的西秦悍衛,也不難想到他們是被特殊照顧的。
“看來咱們是被看管起來了。”李訣看了看外麵的陣勢,好笑的放下帳簾。
“公子,我……”相見之後,兩人還是頭回獨處。安汀雖與他接觸的時間不長,卻也知道李訣甚有主見。而這樣的人通常對自己的決定極為堅持,對違拗自己的人記在心底。就算當時不言,也少不了秋後算賬。是以,眼前李訣越是顯的渾不在意,她就越是猜之不露,心中頗有幾分忐忑。
李訣輕輕撫摸懷中白狐絨絨的毛發,看著安汀螓首低垂的緊張樣子,眸光清冷。
“汀汀呀,少爺離家已經很久了,這許多日子也算是風塵仆仆,忙碌不堪,可是這到頭來,我才忽然發現原來什麼事都沒辦成。若要問一下,這幾個月來我都是在做什麼。想來想去,也就是隨遇而安吧。”
李訣徑自披開氈墊坐了下去,手臂支在坐案上,顯得頗為困倦。
“公子是,想家了……?”
“我是不想就這麼漫無目的一天天過下去了。”李訣懶懶一歎,忽爾揚眉一笑:“其實這次還是多虧了你,怎麼說你將我的行蹤透露給李摯都是抱著搭救我的一片好意,站在朋友的立場上,我還是很感激你的。”
“朋友?”安汀口/唇一顫。眼見李訣掛著淡淡微笑的臉龐上掩藏不住清瞳冷芒,安汀心頭無由一痛,下意識的猛衝兩步,撲著跪在李訣麵前。
“公子,我們不是朋友,早在你答應我跟隨你的那刻,安汀就隻是你的屬下和侍女,今生今世都不會改變。這次安汀沒有遵從公子命令行事,心甘情願受公子責罰。”
看著安汀微顯驚慌卻益發堅決的神態,李訣忽然泛起一種羞恥感,為自己的諸多顧慮和反複惦量感到難過。曾幾何時,自己也不能以單純的思維簡單的想問題、下結論了呢。李訣有些慘淡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