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李訣看著她輕輕一笑:“有什麼話,但說無妨,李訣自當洗耳恭聽。”
“好,”李卓從容一笑:“世人皆知戎鹿在《龍諧》中被稱為‘冥中戎冠,四蹄踏幽’。然而,這種稱謂究竟因何而來,書中卻並未交待。於是,顧名思義,大家就認為‘冥中戎冠’是說他戰馬中的矯矯者,‘四蹄踏幽’也是形容他跑的非常快。”
“難道不是?”
“自有騎兵以來,戰馬的優劣就成了戰爭勝敗的重要因素,而戰場也成了馬匹好壞的試金石,群雄並起之時,如果誰得到了好馬,自然會有無數人前來搶奪,好馬也不得不在這個過程中不斷的更換主人。所以哪裏是什麼馬能妨主呀,如果真要這麼說的話,也隻能說是懷璧其罪。”李卓滔滔不絕的道來,舉止之間油然散發一種意氣昂揚的風度,所謂,“與人相交,如飲醇酒”,指的就是這樣的人吧。
李訣嗬嗬一笑,拊掌讚道:“李兄說的好。”
李卓報以一笑,些許神秘意味的道:“但是,如果這妨主之事加在戎鹿身上的話,倒還是有道理的。”
“哦?這怎麼說。”李訣忽然覺得被他繞的大暈其浪,不由升起少許警惕。
“剛才我說到,一匹好馬自然隻有到了戰場上,才能體現它的價值的,所以,按尋常的理解,將‘冥中戎冠,四蹄踏幽’,解釋成跑的快的戰馬,或者戰馬中的王者,也不過是很平常的形容罷了。”
“李兄也說,好馬要在戰場上才能實現它的價值,那麼,一匹馬被稱為馬中王者,應該是最高的稱譽了吧。怎麼又說是平常?”說到這裏,就是李訣這種除了美女百不關心的公子哥,也不由升起了興趣。
李卓微笑道:“‘龍諧’者,世之虛異怪誕者名其上。現在此書大都認定是善相名馬的伯樂所作。那是因為,原著早已散佚,而當下流傳的殘本,記載了五十多種名馬的怪誕事跡。在下有幸,家中卻藏了一本相對完善的版本,其中名馬有三百一十七種,其它的,奇花異草,地理怪獸,也都有不少記載。所以,就我眼中所觀,這龍字應該是所有與龍有關的事物。”
他頓了一頓,眼眸一轉,極為自信的道,“不管是傳統上的認識,還是一些名文典冊、文學作品,對馬之矯矯者,往往以龍來形容。比如三國演義中對赤兔馬就有‘奔騰千裏蕩塵埃,渡水登山紫霧開。掣斷絲韁搖玉轡,火龍飛下九天來。’的形容。所以許多年來,學者對龍諧中散佚的部分始終無法測度,還認定其作者就是伯樂。就是在先入為主的觀念上,覺得五十多種名馬以‘龍諧’這樣的名字總領就是再恰當不過了。”
“聽李兄一席話,真是讓人獲益匪淺,這個,茅塞頓開。”李訣好笑的幹咳一聲:“不過,我似乎都還沒聽到戎鹿到底是怎麼個妨主法呢。”
出奇的,李卓竟然臉上一紅,月色朗照之下看的分明,竟似分外動人。他輕咳一聲,掩飾著接道:“其實長久以來,大家都忽略‘冥中戎冠,四蹄踏幽’中的兩個字。”
“冥——幽——?”李訣神情一動。
李卓淡然一笑:“‘子不語,怪力亂神’。於是自古真正有識見的人,往往將那些虛異荒誕的東西當作趣聞故事來聽。所以,人們也認同《龍諧》的文學價值,但是很少有人會當作真實的描述。與《龍諧》中其他的名馬一樣,裏麵也為它打造了一個極為虛異荒誕而又曲折動人的故事,這個故事很多人都知道,隻不過,在《龍諧》的完本裏,敘述多有不同而已。”
“什麼故事?”李訣有趣的問。
“就是通常所說的沉香劈山救母,或者叫寶蓮燈?”
李訣嗬嗬一笑:“現在我要懷疑世上是不是真有什麼《龍諧》全本了,以貴公子這種口才完全可以自編自製的嘛。”
李卓微微一笑,也不辯解:“其實,寶蓮燈的故事,本來就廣為流傳的,最早見於唐人的筆記小說中,之後逐漸演變,才成了現在大家熟知的版本。我倒以為,龍諧中的版本倒可看作最早的,甚至也是最接近真實的也說不是。”
李訣笑問道:“哦,隻是不知這個版本又是什麼樣子的,又怎麼和戎鹿名馬扯上關係?”
“其實故事也很簡單,三聖女愛上凡間書生劉彥昌,可是劉彥昌畢竟是個凡人,凡人與神仙的壽命本來就天差地遠,即便兩人長相廝守也沒有多少日子過,況且,這還是違反天條的事,兩人的關係隨時都有可能被察覺從而給他們帶來災難。不過,《龍諧》果然不愧是專撰虛誕之事,取事也筆也往往出人意料。那劉彥昌本來就是個短命鬼,於是兩人成親沒多久,劉彥昌就被冥鬼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