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城東,太師府。
迎客大廳,燈火通明,奉茶的侍女早已退了出去,牆角,簷下,樹上,一個個鬼魅如幽靈般的身影悄然靜立,淩厲目光撕裂蒼茫夜色,四下巡遊,激烈的爭執喧嘩聲時斷時續,自廳內傳出。
“諸葛一黨日漸強盛壯大,我等已漸顯頹勢,倘若再無舉動,無異於坐以待斃,滅亡之期不遠矣。”
“何必漲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眼下還未到山窮水盡的境地呢。”
“哼,老夫隻是就事論事而已,提醒諸位防範於未然之間罷了,否則刀斧加身,為時已晚。”
“......”
端坐於主位上的是蔡京風輕雲淡,捧著一杯香茗,輕輕吹拂著浮沫兒,對於下麵的爭執不發一言,喜怒難測。
而在他的左右兩側,傅宗書,梁師成,林靈素,龍八太爺等人,按照尊卑地位,權職大小,依次排列下去。
這些人是蔡京圈子裏的核心階層,其他人可以亂,他們不能亂,他們一旦亂,軍心也就散了。
“老師,情勢緊急,已成燃眉之勢,還望您老人家替大家夥兒拿個主意啊。”
蔡京聞言,抬眸望去,說話之人是他的一個門生,而伴隨著這一句話的出口,喧囂的大廳一下子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側首注視著他,似在盼望他定個主意章程。
目光凝如實質,蔡京從左至右,又從右至左,來回瞧了一遍,無一人敢與他對視,少頃,他長籲一口濁氣,淡淡笑道:“好,既然大家都想要我拿個主意,我就替大家出個主意,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願意遵行,要是老夫說出來,大家隻是當個玩笑聽了,那還是別說了。”
傅宗書眸光一閃,恭聲說道:“太師有什麼話,但說無妨,我等皆以太師馬首是瞻,絕無異議。”
這話一出,立時引來了一大群人爭相附和。
蔡京笑了笑,不緊不慢的悠悠開口:“大家今夜之所以齊聚一堂,皆是為形勢所逼,聖上有意扶植諸葛一黨,竭力打壓我等,倘若置之不理,遲早身陷囹圄,淪為他人官道晉升的墊腳石,想必在場諸位也無人樂見於此。”
語氣微微一滯,蔡京飲了一口香茗,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我們失了聖心,對症下藥,我們要設法迎回聖心,這樣大家夥兒才能長享富貴,安度餘生。”
梁師成長眉聳動,出言問道:“聽太師的意思,想來已經找到根治病症的‘良方’了吧?”
蔡京頷首點了點頭:“既然聖意不在我們這邊,那麼,垂拱殿上的龍椅便不能再讓趙佶坐下去了,正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姓趙的皇親貴胄這麼多,咱們大可扶一個恭順聽話的宗親登上皇位。”
鏗鏘有力的話語,恰似於無聲處驚雷,霎時間,大廳內死寂一片,落針可聞,門外厚厚的雲層遮擋了月光,裏麵瞬間暗了許多,兩排油燈上的火焰也都開始搖擺不定,映得一切忽明忽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