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諱覺得嗓子裏有些難受,但他不會輕易把心中這份不快吐露出來,這隻是平增艾之卉的煩惱罷了。他想了想,換個話題問:“你的祖奶奶,或者說你的師父,應該給你留下點什麼東西了吧。她畢竟是凝液境修士,目光比我們這些小嘍囉看得長遠,三百年的壽元所能經曆的事情,比我們多了太多。”
“是……是有那麼一點東西,師父千叮萬囑我不能把它丟了。”艾之卉看了眼他,瞳孔中卻閃過一絲遲疑。這抹遲疑來得快,取得也快,艾之卉不再猶豫,連忙從自己脖頸上脫下一個項鏈。
作為一個粗枝大葉的人,景諱應該慶幸自己是這麼一個人,因此沒有注意到艾之卉那麼一瞬間的猶豫。他看著這個項鏈,奇怪地說:“這不就是你經常拿來補充靈氣的那件偽法器嗎?你跟我說過,平日裏在這件‘清靈墜’中儲存自己的靈氣,每到戰鬥的時候,靈氣不足時,能夠飛快地從清靈墜中補充靈氣。”
“但它是師父唯一給我留下的東西了,還有一些,也隻是百靈令裏的貢獻點。”艾之卉黯然失神地說:“也許是師父走得太快,但我也不能苛責什麼,平日裏師父對我簡直像她最疼愛的孫女一樣,我卻三番四次沒能完成師父對我的期許……”
“好,好,先別說這個。”景諱忙說,有些怕艾之卉就此沉淪失落,接下來恐怕連話都不能好好說了。他凝神注視著艾之卉,認真的說:“也許你有些不相信這樣的話,不過我們不是朋友嗎?你的師父不在了,而我的家人……“他遲疑了會,但還是沒有任何隱瞞的說:”他們也全沒了,這下我們隻能相互依靠了。”
“你的家人……”艾之卉有些訝異。但隨著景諱一連串的喊叫,成功把話題板了回來:“好了,好了,好了!我的家人怎麼了,現在不是重點,我也已經習慣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
艾之卉咬著嘴唇,這副倔強而毅然的表情,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在她的臉上。每每到了這個時刻,都表明了艾之卉下定了決心,她盯著景諱的雙眼,直截了當地說:“我要回家族,我的家雖然隻是凡人家族,但是師父不在了,我必須要回去告訴他們。”
“你還有家人?怎麼沒聽你提起過?”景諱一愣。
“難道我不能沒有我自己的家嗎?”
“能是能,沒人說你不能有啊。”景諱連忙說。艾之卉不知道,就連他自己恐怕也意料不到,在這一時刻,景諱的心中,某個擠滿塵埃的角落,忽然被一股刺痛的冰涼積壓了一下。
“原來她跟我不是同一類人,即使師父死了,至少她還有一個可以回去的家,那麼我在這裏拚命想要安慰她的理由又是什麼呢?我有什麼資格去安慰她?”這個念頭在景諱的腦海中忽然一下跳動著出現,但很快,在他強力壓製下,這個念頭猶如剛剛紅亮的火星,轉瞬之間被他撲滅熄盡。
“景諱,景諱?”艾之卉搖著他的肩膀,“怎麼啦,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沒事,一點事情都沒有。”景諱回過神來,強裝若無其事,甚至朝艾之卉咧嘴一笑:“既然你回家族,那就沒我什麼事了吧,你先回去準備準備。”
“不。”
景諱感覺到瀑布的水流聲忽然加大起來,他多麼希望嘩啦啦的水聲能夠大到掩蓋住這一聲拒絕,使他現在馬上扭頭就走,不用再撐著這一副惡心的笑臉。但他不得不繼續偽裝下去:“可是你回家族,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剛才不是還說,你是我的朋友嗎?”艾之卉認真地看著他:“我在百靈宗裏,就隻有你這麼一個同生共死過的朋友,我得把你介紹給我的爸媽才行。”似乎覺得這些話裏的意味有些偏離了她的意思,艾之卉難得的臉上一紅,連忙補充說:“更何況我現在是家族裏唯一一個有修仙資質的人,百靈宗要出大事,在它的勢力範圍內恐怕也有些不安全了,我必須回去跟家族的長輩商討許多事情,有你跟著我,估計能讓我更具說服力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