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景諱接觸到靈石,猶如沼氣沾上火星,石灰灑入清水,反應何等劇烈。他的右手臂猛烈顫抖,肉眼可見的一根根脈絡凸起,乳白靈氣呈線狀,沿著經脈流入體內。而靈氣所經之處,任何傷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複原,新皮覆蓋舊傷,焦黑的肉塊被包裹起來。就連右手上兩根手指的斷口處,也開始伸出一條指骨,迅速纏繞上一層肌肉血管。
艾之卉張大了眼睛,一抹淚光兀自停留在眼角,而她臉上的哀色,迅速被震驚和茫然替代。“景……景諱?”艾之卉試圖呼喚他的名字,然而景諱緊閉著雙眼,盡管眼皮不住顫抖,臉龐上的傷口飛快地恢複,但他依然沒有醒轉過來。
艾之卉知道他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而且渾身傷勢在她眼皮底下複原,任何一個稍微有腦子的修士,都能猜到景諱身具某種未知的靈體。
她笑了起來,仿佛有璀璨奪目的光芒在她臉上映出,艾之卉俯下身,狠狠地,用盡餘下所有力氣地抱住景諱,趴在他的胸口上喜極而泣。
……
夜已深沉,不知名的蟲子在樹上大鳴大放,聒噪的聲音回蕩在林蔭之間。忽地上頭茂密的樹葉一陣聳動,兩個人影從樹枝上竄出,並一下子落在地麵上。他們站在一具屍體前,相對而立,一個人扭頭掃視四周,另一個人低著頭凝視著屍體,隨著呼吸速度逐漸加劇,他的背部起伏強烈,心中思緒猶如翻江倒海。
“弟弟……”那個心神躁動的青年,低聲擠出這兩個萬般珍惜的字。
馬姓男子慢慢地說:“根據追殺的那兩個人儲物戒的信息,這些人是百靈宗的弟子,距離我們傀儡宗有些遙遠,基本上在傀儡宗弟子經常活動的區域之外。那兩個練氣境初期的小賊,現在必然不會毫無損傷,說不定逃走的速度不算很快,隻是我們尋覓向師弟花費了差不多一日光景,前些時段又下了場雨,衝刷掉了一些蹤跡,恐怕……”
“百靈宗?”向姓青年見到他弟弟空空如也的手腕和中指,這說明殺死少年的那兩人不忘扒下值錢之物,令他心中又是一陣惱火和悲傷。他咬牙切齒,拳頭握緊得發起抖來:“很好,我會記住的,總有一天我要殺到百靈宗附近去,哪怕冒著被人圍攻的危險,我也要報這大仇!”
馬姓男子說:“向兄,別太衝動,先在森林裏尋找一遍,才知道能否找到那兩個賊子。況且百靈宗就算比我們傀儡宗的實力差遠了,畢竟對方也有結丹境修士坐鎮,麾下凝液境強者不知幾許,血仇不可不報,但首先提升至凝液境修為才是穩妥之策。”
“凝液境?數十個練氣境巔峰的修士,都不知道能否有一個晉升至凝液境,我對此可不抱太大希望。”向姓青年重新冷靜下來,但他盯著弟弟的屍體,眼中的恨意未減半分:“好兄弟,你不用勸阻我,你也阻止不了我。”
馬姓青年長歎了口氣,不止是對於朋友的頑固,而且包括了為少年所發的遺憾。他亦對少年十分熟悉,可以說是看著少年長大的,平日修煉也替代好友提點這位少年不少,甚至把少年隱隱當作了自己的親弟弟。此番向姓少年莫名其妙折損在這荒郊野嶺,他既為一位明日棟梁就此隕落而抱憾,又為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少年而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