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之卉聽了,既難過又後悔,悲的是這位長她不知多少輩的長輩已經年邁衰老,悔的是自己仍是這麼不知輕重,說出這番輕率的話惹人傷心。
“像我這樣不是修士家族出身的凝液境修士,在宗門內十分稀少,算上我不過兩三人而已,我們這些人無依無靠,背後的凡人家族甚至可以說是累贅,日後你可得多加小心了,沒了我,我在宗內,以及附近幾個宗門的一些對頭,你可得多加注意一些,我已經盡可能隱瞞你和我的關係,但天底下可沒有不透風的牆,你該知道吧。”老嫗苦口婆心的叮囑說。
這一番話,倒像是臨終托孤,艾之卉驚愕地抬起頭,凝視著老嫗。
終於,老嫗慢悠悠地說:“這幾天我已經有所感覺了,凝液境的魂力已經可以察覺到身體的一些異樣,我的大限估計在半年內來臨,哼,區區三百年,真讓人感覺好不滿足。”
老嫗微笑著,伸手輕輕地拂拭艾之卉的臉頰,烏發隨風亂舞,刮得她手背發癢:“百靈宗在數年內必有大事,不過那些所謂的同門師弟,見我年老體衰,眼看活不了幾年,故一絲一毫口風都沒有透露給我,哼,他們這些鬼鬼祟祟的動作,又怎能瞞得過我。接下來的路,師父可陪不了你走了,你可要一路小心。”
艾之卉微微張開嘴,一股冰冷的悲涼從心底湧起,化作眼睛底下的兩行清淚,被山穀之風撕扯粉碎。
三個月時間一晃而過,至少對景諱來說是這樣的。他每日花費數個時辰,鞏固練習那幾個法術,再吸納凝練天地靈氣,使得丹田內的靈氣漩渦越發精純起來。
半年試煉這一日,宗門卻平靜如常,仿佛一點波瀾都沒有泛起。已經入宗半年的新弟子們,被聚集在山腰上一座大型石殿中,裏麵築有一座寬闊的石台,周邊刻印著細密的陣紋,顯然有一座法陣包圍了石台的四周。
除卻那一座石台,大殿內空間充裕,將新弟子百餘人容納進去,還顯得毫不吃力。兩位師叔在石台一旁的高台中,坐在木椅上,前方站立著足足十幾個師兄師姐,勉強維持著弟子們的秩序。
其中一位師叔儼然是昔日開靈儀式裏的肥胖師叔,與那一日一樣,他臉上滿是不耐煩之色。似乎覺得場內嗡嗡的議論聲實在煩人,師叔臉上橫肉抖了一抖,拍拍木椅把手,說:“夠了,別吵!”
說來也怪,這聲嗬斥響亮在每一個人的耳邊,人群最前方和最後方站立的弟子所聽見的聲響一模一樣。這一手“傳聲術”,每個新弟子自然頗為熟悉,但如此精細的均分在場中百人耳中,每一份靈力的量恰好一致,這就是弟子們望塵莫及的功力了。
就連師兄中站在最前方的一個黑臉青年,以他練氣境巔峰的修為,也被師叔這一手所折服。大殿之內聲噪休止,肅靜異常,唯有一片呼吸聲音,在兩排支撐石柱間起伏漲落。
黑臉青年上前一步,朗聲道:“入門弟子的半年試煉,即刻開始,諸位可聽好了,下麵我會闡述一遍試煉的規則紀律,故意違反者以及違反情節嚴重者,輕則試煉結果作廢,重則廢去修為,作為宗門勞工渡過餘生。”
下方弟子們自然豎起耳朵聆聽,事關自己的大事,沒人會在這上麵敷衍了事。黑臉青年施了法術,使自己聲音響亮清楚,把半年試煉的諸多事項講述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