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1)

很多年,時光流轉,那一個英姿勃發的傘兵不見了蹤影,俊朗的麵孔上徒增了風雪過後的疲憊,下巴上的胡子,卻勃勃生長了起來。

想起了那一年荒原上的相逢,在年輕的時候,她,麵帶單純的女孩,白衣藍裙,纖細的辮子輕垂雙肩。

她仰臥在屋頂,藍天遼遠,飛機隆隆飛過,本來,她也可以,登上那卡車,駛向自己的夢和天空。

然而許多的夢,總是在未來得及去沉迷便被匆匆擊碎。

好像那傻哥哥手舉著向日葵奔向幸福的下午一樣。

她可以把自己縫的降落傘掛在自行車後,她可以就這麼雀躍呼喊著騎車穿越鬧市,她可以在自己狹小的縫裏繼續著空洞的迷夢。而最後,最後的縫也被灰黑的煤渣堵死。

當母親踉蹌著跑去扯下車後的降落傘,天空被撕破了。

多年後的某天,她在西紅柿的攤子前,簌簌落下淚來,西紅柿鮮嫩非常,完滿而美好,握在她纖細的指間,有誰會知道,背負著一個支離破碎的幻夢所需的堅強和力量。

“我剛才還和弟弟說,你一定會永遠愛著我。”

男人停下塞滿了包子的嘴,把手上的油在衣服上蹭了蹭,半晌無語。

終隻是從齒縫裏擠出:“您貴姓啊?”

她卻依舊回答弟弟:“他說他永遠愛我。”

這並不是一場愛情的悲劇,是青春,是夢與理想在時代的深諳背景裏沉沉的喘息。

我和陳瀟坐在空蕩的電影院裏,看這一幕幕悲喜無常,透過另一個時代人的眼睛。

“我該慶幸,我生在這樣一個時代嗎?”我輕聲問陳瀟。

陳瀟笑了笑,說道:“郭小四曾經說過,這是個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這就是答案吧。”

“我隻是浮在這是非的表麵,卻無法沉入水底。”說著,影片已經到了最後,當我看到兄妹三人各自攜家人從孔雀籠前走過,我竟有了想哭的衝動。

仿佛是有什麼滋味和體會在暗中交會了,穿過茫然的許多年頭。

弟弟說:“走吧,反正孔雀冬天也不會開屏。”

是這樣的嗎?

但最終我見到孔雀那一身絢爛無比的翎羽,瞬間綻放。

“有人說,人就好像那籠子裏的孔雀,這一生的絢爛,隻是給別人欣賞。我最好的朋友王昊曾經跟我說過:我們浪費了了那麼長的時間,努力學習讀書不過是為了考上好的大學,找到好的工作,然後,死得體麵一點罷了。這何嚐不是一樣的道理呢?”

陳瀟對我說著,我卻想起姐姐騎車飛馳過鬧市的樣子,車後的降落傘燦然張開,那樣子,像極了孔雀開屏,不是嗎?

我對陳瀟說出了我的想法,陳瀟笑了笑,不置可否,我接著道:“那一刻,夢想如此近了,近了,怎麼會是給別人欣賞?姐姐可以堅持著,心靈中早已殘破褪色的夢。她是那麼地執著,不肯清醒。”

“清醒了便又是清晨,天空廣闊,沒有了傘兵,也沒有絢爛,不是嗎?”陳瀟接過我的話,輕聲說著。

我沒有回答,反問陳瀟:“我們終究也會遺落一些什麼,是嗎?”

陳瀟沉默了半晌,看著我的眼睛,目光堅定,沉聲道:“卻也總會有些,堅定地相信和執著!”

“是嗎?”我用隻有我自己可以聽見的聲音呢喃著:“那麼你呢?是否可以堅定而執著?”

可惜,這些陳瀟都聽不到了,那些心思,還是讓它爛在心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