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3 / 3)

白燦燦的日光刺眼,照的萬物光明。

在路旁,在陽光裏,有人淚流滿麵,搶地痛哭,是一個衣衫破舊的男子。

身邊,一席土色的棉被上仰麵靜臥著臉色灰白的女人。任誰也看得出發生了什麼。

然而幾乎所有路過的人,都是神色鎮定的走過,沒有人停下腳步,甚至,沒有人回頭,仿佛那是一片空氣一樣。偶有停留的幾道目光,也是充滿了木然與冷漠。

經曆不同哪裏來的感同身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觀念,人各有別,這世上多的是往傷口上撒鹽的路人而不是救死扶傷的醫生。

在這個麻木的社會,在那片光明,那片隻有黑白色的光明之下,隻有遠遠的我看見平靜的世界上這一角落的無助和淒荒。

哭聲時而被車流的喧嘩掩蓋,隻有男子,扭曲的臉,和女人僵直的身子,無比清晰。

我們匆忙路過,和許多人一樣,臉色茫然,唯一的區別就是我們的目光在那片淒涼的影子下多停留了幾秒吧。

跟著邱宇一路走到了住院部,上了三樓,他提著花籃進了其中一間病房。我們悄悄跟上。

隻見他走到病床前,慢慢地坐了下來,病床上,是一個老奶奶,六七十歲的樣子。

雪白的牆,雪白的床單,映著她那張蒼白而憔悴的臉。

邱宇俯下身,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卻一言不發。

老人的眼渾濁,嘴唇顫抖,道:“小宇……”說著,老人抬起了蒼老,又蒼白的手,輕輕地撫邱宇的頭發,像是怕驚動了什麼,一遍遍地說:“乖,沒事的,別怕……”

邱宇背對著我們,他的肩膀微微顫抖,我的心一痛,他哭了吧?

邱宇顫聲道:“我要放棄那該死的學業,外出打工,賺錢來給奶奶養病。”

話音剛落,沒想到他奶奶坐起來打了邱宇一巴掌,剛打完,他奶奶便倒了下去,一雙眼睛睜大,死死地盯著邱宇,卻一語不發。

嘴唇顫抖著,似乎想要說什麼,卻說不出一個字,而她的眼角,有淚水滑落,之後,什麼都沒有再說,什麼也沒有留下。

她的眼睛還睜得滾圓,而手,卻撒開了……

我和陳瀟,卜嵐,我們沉默著,看著邱宇的背影,那一刻,我可以感覺到他散發的孤獨。

寂靜。

病房裏就隻有邱宇一個人,許久,他笑了,笑得很大聲,聲音淒厲,緩緩撫上了他奶奶的眼,站了起來。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看見了我們,依然笑著。

“邱宇……你別難過了……”

“邱宇,節哀吧。”

“邱宇……”

卜嵐安慰道:“邱宇你別難過了,你奶奶的死跟你沒關係的……”

“卜嵐!”我嗬斥道。發生了這種事,邱宇一定會很自責,以他的性格,一定會把責任全推在自己身上的,卜嵐還哪壺不開提哪壺。

卜嵐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閉上了嘴,眼眶發紅。

我如鯁在喉,陳瀟眉頭緊皺,而卜嵐已泣不成聲,唯獨邱宇……他不發一言,隻是笑著,叫來了護士。

那一刻,我的心碎了。

那晚,下起了傾盆大雨。

回到家,我坐在黑暗中,不開一盞燈,靜靜聽著那無情的雨聲,雨在哭泣,嚎啕大哭。

從那以後,邱宇變得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