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新高及王雪豔、高依斌三人在名門大學旁邊的一個餐館吃飯,按王雪豔的意思,這是對張新高餞行。為張新高遠行的宴,由王雪豔和高依斌共同置辦。這裏的所謖置辦,就是買單。這是一種習俗。楊柳依依,惜別之情,餞行之宴,是古而有之的東西,也因此產生了很多膾炙人口的詩詞歌句;不管是古代諸如“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還是現在的流行歌《離別的車站》,都滿滿地包含著這些情感。
席上三人也懷著這些情感。因為有著這些情感,所以這頓飯才有著特別的意義。跟餐廳裏麵的其他食客對比,他們仨人的飯菜也沒啥兩樣,有葷素,有酒飯,餐具齊全,等等。旁人一點也看不出這頓飯有什麼異樣。普普通通的晚餐。
在來這個餐廳的路上,三個人還是有說有笑的,但是到了現在坐下來了,菜也上得差不多了,他們卻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誰也不願首先提及分別的事兒。對於王雪豔來說,張新高是老朋友,不管是誰,隻有相處久了感情才深,她明知道張新高不可能一直在北京,是要離開的,雖然心中不是不快,但也有一點隱隱的憂,憂而不傷;對高依斌來說,張新高是新朋友,認識還不到一個月,但是自見的第一麵開始,他就對她有種相識已久之感,那個時候他就覺得她是和自己同一類的人。這隻是一種感覺,沒有任何理由。其實,高依斌很早就發現了一個現象,微妙得很的現象,那就是自己身邊的人可以大概分為兩種,一種是一見麵就想親近、接近的,一種是第一麵就在心裏排斥的。張新高對於高依斌來說,是前麵那種人。
從另一方麵想,這隻是一頓很平常的晚餐,可是因為大家不說話,就不一樣了。人說話,還要用一些腦力去想說什麼;不說話,卻把全部腦力都用來想心事了,越想就越不知道說什麼。他們都覺得,如果在這個時候說話,一開口就有關離別。
“北京真是個好地方……”張新高想打破沉默,想找點話說,就從北京這座城市切入,但是一開口,就覺得見外了,把自己當作局外人,就意味著離別。於是,她又回到沉默狀態。
“是啊。各種各樣的因素,決定了它是一種受歡迎的城市。”高依斌說,“像我們這樣的外地學生,來北京這兒念了幾年的大學,還想回家鄉發展的已經是少數了。”
高依斌這麼一說,多少把話題扯開,與離別的話題距離就遠了一些。這樣,涼涼的氣氛就緩和一些。
“就像錢鍾書先生寫的那本小說《圍城》說的一樣,北京本來就有很多城牆,很多人擠破頭也想往裏進,可是也有一些人想走出去。在北京,發展的機會多,可是競爭壓力也大,在北京還是在其它省區發展,三年就能看出差別。在北京的,往往變得很勢利略帶狠勁;在其它地方,變得滿足現狀,優哉而略微不求上進。反正很複雜。”王雪豔說。
這三個人,即將麵對畢業。畢業之後做什麼?王雪豔當然是繼續著現在的狀態,承擔起父母留下來的這份產業的經營,但周、高二人呢?
“其實在上海壓力也很大。”對上海有切身體會的張新高繼把北京引進話題之後,又把上海引進來。她說:“上海這個地方雖然有錢,但是什麼都貴,比北京有過之而無不及。”
出路是個問題。
麵對著出路的壓力,他們想到了張新高明天就要離開北京回滬。這個窗紙還是要捅破的,就算不捅破也得開了窗說話。於是,王雪豔首先說了:“老高,這次回上海,趕緊把事兒辦了,之後及時到北京來!”
“還要來北京?”
“嗯,我有點事兒需要你們倆幫忙。”王雪豔看著周、高二人,說。
“有事?什麼事?”高依斌也不明白。
王雪豔看著麵前的酒杯,想了幾秒,說:“現在還沒弄得很明白,等過一段時間再說吧。總之,需要你們,還有老孔到時也可能會來。”
“哦?你是說孔西孔?”高依斌說。
“是的。你應該知道,但你們沒見過麵。”
“看來,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了?”高依斌問。
“不知道怎麼說,反正隻是我個人的事,但是我自己一個人也辦不了,其他人我又不放心讓他們來辦,所以隻能靠朋友了。”
除了親人,遇到重要事情的時候,首先想到的是好朋友,特別是來往多年的朋友。現在,王雪豔最親的人不是離開了就是老了,其他的親戚又讓她不放心,那想到的隻有這昔日的朋友了。上麵的話,是王雪豔考慮了很長時間,才決定跟他們說的。雖然是好朋友,但是這樣的事,還是不怎麼敢隨便發出請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