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九是個好日子,戰神玄止與上仙姒嫿的大婚就定在這日。
本該風平浪靜的二十九重天無幻海此時卻炸開隆隆巨響,倒比辦喜事的太息宮裏還熱鬧十分。
這漫天亂舞的妖魔氣息像極了上古瘋魔的蛟龍,首尾難分,東遊西蕩,死命撞著二十九重天周邊的天罡結界,攪得雲海星河間血雨蒼茫,好似鋪陳開一件散發著腥臭氣的灼眼嫁衣。金吾鼎中傳來陣陣妖異沉重的鈍響,刀劍相接和法術撞擊的聲音仿佛夾裹著火光,劈裏啪啦的回響在四極天罡中。
九個身披玄晶戰甲的神將正跟眼前潮水般的妖怪惡鬼打得難舍難分。
誰也沒有注意到,金吾鼎周遭正緩緩聚合起一個半透明的妖嬈身影,一分一分,靠近金吾鼎的法門。
那閃著冷冷幽光的法門罩在一個六指手掌的陰影中。
手掌的主人妖媚的一笑。
戰神玄止?魔君勾挈?哼哼,看我將你們一道滅了!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哦呀,了不得。”
一聲清脆戲謔的女聲傳來,手掌的主人被一陣強大的仙氣震得猛退數步,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心下一沉,抬起頭來望向聲音的來處。
金吾鼎的耳朵上坐了一個閑閑晃著腿的清麗女子。
紅衣勝火,笑靨如花。
她是什麼時候來的!
“我當是誰,”女子悠悠然從金吾鼎上飄落下來,抱臂好笑的打量著眼前之人,“原來是妖皇媞貪。”
手掌的主人被淩厲的仙氣逼得化出身形,是個極其妖嬈美豔的女子,她忌憚的盯著紅衣女子,方才被仙氣震碎骨頭的右臂軟趴趴的垂在身側,她狐疑道:“你……誰?”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紅衣女子臉上輕鬆的笑意一直未褪,一手隨意繞著身前飛揚的青絲,“極謠宮,未遲。”
妖皇媞貪掃過她額間散發著淡淡清光的七瓣婆欏葉,眸色一沉,幾萬年前的往事驀地浮上心頭,她不動聲色的後撤一步,寒聲道:“原來是琅華上神。”
紅衣女子笑嘻嘻的棄了青絲,前傾著身子道:“算你有些見識。”
“就算是上神,也熬不住這金吾鼎中流散的戾氣。”媞貪一邊冷笑,一邊用眼角餘光掃視著身後的退路,“你來,討不到半分好處!”
“嘖嘖。”琅華上神未遲不甚在意的撇撇嘴,抬頭看了看金吾鼎上方電閃雷鳴的漩渦狀雲海,一半透紫的必是玄止那個冰山臉的,至於另一半泛青的嘛,大約,是魔君勾挈的吧,她笑吟吟的收回目光。
媞貪已偷偷結了個詭異的八卦陣,趁未遲還未回神之際,將她生生困在死門。
未遲回過頭來時,媞貪已背對著她逃出百十裏去,留給她一個桃核大小的背影。
“哼!熬了幾萬年,倒熬成了個不中用的擺設神仙!”媞貪禦著自己的風狸杖逆風而行,一麵冷笑,一麵四下打量著。
突然她額上一陣劇痛,直直從風狸杖上摔下來。
“哦呀哦呀,”未遲不知什麼時候已從八卦陣中出來,毫發無損的站在了媞貪身前,她依舊抱著臂,冷眼瞧著媞貪額上碗口大的血口子,又瞥了瞥自己手中劍柄上的五曜石護手,無奈的朝媞貪眨眨眼,一攤手說,“對手是我,左顧右盼的,可以嗎?”
一個“嗎”字還未落,未遲眼中利芒一盛,吟胥劍出鞘,刹那間朝媞貪襲去。
媞貪還未從未遲詭譎的身法中回過神來,烈烈劍風挾著深重的殺意直撲她麵門,她一驚,忙朝旁邊一躲。
不過她遲了,未遲的劍在她頸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口子,嫣紅的鮮血噴湧而出,媞貪捂著脖子晃了晃。
“哦呀?”未遲一笑,奇道,“你的血還跟以前一樣,甚是好看,”她比了比自己的裙子,淺淺笑開,“本上神借些來染染衣裳,想必你也無甚意見。”說著閃身欺近媞貪。
媞貪瞳孔一縮,急急捏了個訣,禦起風狸杖四下逃竄,未遲緊跟其後,手起劍落,又給那個妖異得有些過分的妖皇添了些傷口。
可妖皇若是輕易死了,又怎麼對得起“妖皇”兩個字呢。
誠然,這染料並不是十分容易取得。
隻是未遲沒想到,這染料竟直直取了九九八十一天。
媞貪狼狽的捂著被未遲生生截斷的手臂,淩亂的發絲貼在汗津津白戚戚的臉上,她大口喘息著,眼神中爆滿恨意。
未遲站在她對麵,倒不至於像她這般狼狽,雖然她身上的傷口亦不少,殷紅的血浸透了紅衣,但也隻是讓她那像燃了一把火的紅衣,變得像燃了六七把火的樣子,而已。
“媞貪,金吾鼎和無幻海也算是你的好去處,”未遲好笑的眨眨眼,“你非要跑出來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