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兩日後,欣然拿到所求之物,立刻趕往“那處”。那地方入口設了禁製,非主人家允許,別說進出,就是見也是見不著的。欣然卻是熟門熟路,一踏入裏邊,便高聲叫喚:
“隱客仙子,東西我給你找來了。”
“上人倒真是閑情逸致,竟有空接連上門做客。”伴著話聲,一抹清影凝聚成形,卻是位戎裝女子,隻是一頭青絲散披下來,與周身裝束頗為不襯。欣然心中訝異,臉上卻不動聲色,自懷中掏出一束頭發,托在掌中說道:
“還請仙子守諾。”
隱客微微皺眉,把手一招,那東西便落到了她的手裏。接著就聽“哧”的一聲,那縷黑發隨即化作灰燼散落塵埃。欣然倒也不吃驚,了然地點點頭,道:
“這果然隻是仙子的推托之辭。”
隱客微微搖頭,道:
“高順是高順,翼宿是翼宿。”
欣然苦笑,說道:
“這原本便是一人,仙子何必苦苦執著於……”
“上人請回吧!”
丟下這話,隱客便要離去。欣然自知說錯了話,慌忙攔住,急切說道:
“仙子留步。一天不可有二日,一世又怎能有兩朱雀?‘那人’若是死了倒還罷了,倘是入了魔障,後果不堪設想!”
隱客聽了似有所動。欣然見狀暗喜,繼續說道:
“俗話說秤砣雖小壓千斤,再說‘那人’又何止是個秤砣?平原管輅深得卜筮之妙,我……”
“你去找過管輅?”隱客忽地插嘴。
“是。可有不妥?”
隱客遲疑片刻,搖頭問道:
“如此,上人想要如何呢?”
見隱客莫名鬆口,欣然雖不解卻也無心深究,喜滋滋說道:
“我想引他‘真身’出竅,借此地‘夢魘’法陣破他與火靈之契。另勞煩仙子將那‘木華’陣眼改過,使其能發揮其‘真正作用’。”
隱客眼中閃過一絲厲芒,沒說可以,卻也沒有推脫。得到默許,欣然即刻付諸行動,不多時,此地便又多了一人,卻正是狂獅軍的主子、呂布的義弟,萬煒。自然,來的不是他的肉身,魂魄中又有火色交雜,看起來甚為可怖。欣然歎氣苦笑,凝神施法,將那片火色一點點剝離出來。這事兒說來簡單,做來卻凶險無比,繞是欣然千多年修行,待到功成亦是一頭冷汗,渾身發虛。再三檢視無有紕漏後,欣然才將萬煒魂魄送回,而後四顧張望,卻見隱客依舊立在原地,隻是長發已然挽束整齊。
“啊,完了?”欣然脫口問道。
隱客但笑不語。
欣然略略尷尬,摸了摸鼻梁,說:
“仙子恐怕比我更清楚當年之事。可如今翼宿靈識已昧……”
隱客秀眉輕挑,明白這位有所誤會,也懶得解釋,輕聲道:
“變亂已起,上人還是及早抽身事外為好。”
欣然一怔,歎了句“他到底是我徒兒”,隨即掉頭而去。隱客盯著他背影,臉上神色古怪。半晌,她輕哼了聲,召來靈豹翻身躍上,瞬忽間便沒了蹤影。
且說萬煒清晨醒來,隻覺得渾身上下舒暢無比,正欲大叫幾聲發泄,陡然瞥見自個兒案幾之上橫放這一柄長戟,心頭一震,慌忙奔過去看,果是自個兒那戰戟赤血。戟下壓著一角絲帛,上書幾行蠅頭小篆,落款“欣然”匆匆看完欣然留言,萬煒那叫一個興奮啊!匆匆穿上衣衫,抓起赤血便衝到院子中間,呼呼地舞了起來,當真是心念到處,氣隨戟動,滿院子的花啊樹啊頓時遭殃,枝斷葉碎,提前演示了何謂“秋風蕭瑟”。
這人若遇上高興事,總會想找親近者訴說訴說。萬煒首先想到的便是義兄呂布,可因為先前種種緣由心裏多少有些犯怯;接著想到無瑕及清爽舒心四婢,隨後沮喪地憶起她們還在沈嶺山莊上。狂獅勉強算是心腹,可他以前便未告知他們自個兒傷勢真情,此時自也不好再說什麼。一時,竟是無人可以分享,讓萬煒頗是有些意興闌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