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玉神色傷感,語氣沉重,“因為有個人在這親自布了個大陣。使得此地極少受世間妖物侵擾。”
蘇瑾看向顏如玉,看著顏如玉略顯悲傷的臉色,未多詢問。覺得自己是不是又失言了,有點擔心的看著顏如玉。顏如玉看著蘇瑾一臉擔憂,笑了笑說道:“小蘇瑾,沒事的。”
曾經有個叫沈應的清瘦書生在此地寫下了四字:正氣長存。儒家浩然正氣自此在小鎮生根,使得大部分作惡太多的妖類無法入內。隻不過雖然正氣確實長存,但那書寫之人卻隻能算英年早逝。顏如玉有些傷感,一千年來,她見過許多人,世上傻子多,但像沈應這般傻子中的聰明人很少。
這麼多年,隻有聊聊幾人,其中之一,便有顏如玉自己。
“小蘇瑾,以後要是去了上京城,能不能先去趟翰林院,聽說那裏有座三靜樓,樓前有座書寫著曆代文魁事跡的文禮碑。我想去看看。”顏如玉向著蘇瑾問道。
“好啊,我也想去看看。”蘇瑾點了點頭。蘇瑾想到了一直希望自己前去翰林院的老秀才,他曾說過,唯有邁入了翰林院,方才能算個真正的讀書人。蘇瑾不認為自己是個讀書人,但蘇瑾還是想去看看,那個讀書人的聖地。
……
……
上京城,三靜樓。
三靜樓之名取君子靜心,靜神,靜氣之意,樓中收納了大隋三百年前從各國中搜集的古書典集。大多皆是孤本,因此多有人進出翻閱。不過一般隻有翰林院學士方才可以入內。至於門前的文禮碑,倒是少有人注意。
方文看著文禮碑中最後一行,上麵書寫的是當代文魁李牧之的事跡,不過方文看到了最後第三行時,臉色玩味。“大人。”伴讀書童躬身叫道。
“看見了嗎?”方文指著文禮碑最後第三行,對書童問道。
“大人,那上麵不是什麼都沒有嗎?”書童疑惑的問道。
方文輕笑道:“仔細看看。”
書童一臉納悶的仔細一看,隨後吃驚道:“這怎麼會變了,沈應是誰?”
方文笑而不語。
“王大人,看開了?”方文看向位於一井區的首輔王安石府邸,低聲嘲諷道。你十年前一計毒策,害得我大楚五十年籌劃付諸東流,三十萬青壯人頭落地。可曾想過八年後遭了報應?
……
……
王石安關上大開的窗子,笑著對夫人說道:“子意,我這算不算知錯能改”。
早年便在上京城文才相貌俱佳的林子意,二十年前未聽從貴為禮部尚書的父親之言,嫁給本來門當戶對的平章王之子,反倒是嫁給了當時名不見經傳的王石安,但時間漸久,隨著王石安官位越高,原本嘲笑譏諷之人便愈發沉默。直至如今,再無人說起。今年快滿四十的林子意為王石安披上外衣,笑道:“可不是,你這怪脾氣早該改改了,到快四十三了,還一天到晚板著個臉,誰見了都怕。”
王石安牽著自己夫人的手,無奈道:“改不了咯。”
林子意杏眼一瞪,一把抓住了王石安蓄了十年的長須,沒好氣的道:“我要你改。”
王石安看著自己夫人少有的刁蠻姿態,忙認輸道:“知道了,改改改。”
仿佛回到年輕時的兩人相視一笑。有些人江湖相遇,江湖相知。最後相守,白首不相離。
……
……
二十年前,有個傻書生打算救個不慎落水的孩童,但要不是某個大官家的大小姐遊船路過,差點把自己給搭上。
後來,在上京城最為著名的明玉橋前,站立於橋頭的青衣傻書生看著橋上婷婷玉立的官家大小姐,躬身行禮。
“小生王石安,感謝小姐救命之恩。”
隻是舉手之勞的尚書府小姐輕輕說道:“無事的。”
同時抬頭的兩人隻是對望一眼,便一個轉身,一個低頭。姿態嬌羞,麵紅耳赤。
而九年之前,亦有一名書生同一個官家大小姐,不過故事倒是反了過來。那個被書生救了的官家大小姐一直喜歡著那個書生,卻始終隻能是相思。最後在八年前相離。
二十年前那對相濡以濕之人,一人叫王石安,一人是林子意。
而相忘於江湖之人,書生名為沈應,大小姐叫王曦,是當朝首輔之女。
這世間太小,低頭不見抬頭見,不論好壞,皆叫有緣。這世間太大,轉身便是天涯海角,不管如何,都稱無份。
“相遇便相離,可比相知後方才相忘於江湖好,至少不會心痛,不是嗎?”親自在文禮碑刻下沈應之名的王曦向著李易安問道。
李易安略顯無奈,未經曆情愛相思,自是難知相思相忘之苦。但看著麵前這個身穿佛衣,帶發修行的首輔之女,李易安還是疑惑的開口問道:“真的值得?”
“不值得。”王曦開口道。
這是真的,淚流滿麵的王曦對自己說道。
斯人已逝,活著之人終究隻能自欺欺人方才能尋一絲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