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鄒小涵從被窩裏艱難的爬起來,望著自己的婆婆,“我知道您對她愧疚,覺得是自己害了她,但您有沒有想過,我已經跟睿哲結婚了,而且孩子都快生了?而她身無負累,沒有孩子,可以找一個更好的男人嫁了!您不是常常規勸我,日子細水長流終會抓住睿哲的心?我已經在努力了,而您,卻因為黛藺的驟然出現,決定把我們母子拋棄!”
她氣得想從床上爬起來。
“小涵,媽不是這個意思!”滕母眸色黯然,連忙把兒媳婦按回在床上躺著,急道:“黛藺那孩子陡然出現,我這心能不被嚇壞嗎?我看著她的臉,就會想起我們當初所做的事!不過小涵你放心,孫子媳婦是我滕家的,就算黛藺她卷土歸來,我也隻認你們母子倆!這樣吧,我讓你公公趕緊把她辭了,避免生出更多的事端!”
“用什麼理由辭退?”鄒小涵睜開一雙淚水漣漣的美眸。
“你公公現在估計也已經知道她是黛藺了,會想辦法把她弄走的。不過你這肚子還疼嗎?剛才你在公司叫的聲音都把我嚇怕了,以為孩子快掉了,是不是很疼?”滕母一臉擔憂,給她蓋好被子。
鄒小涵把臉一偏,埋在被子裏,悶聲道:“如果再看到黛藺,這孩子總有一天會被嚇掉。媽,我跟您一樣,每次看到黛藺心裏都不好受,總感覺是自己搶了她的東西……媽,不如我們給黛藺介紹一個優秀男人吧,讓她處一處,忘掉睿哲,找到更好的歸宿。”
滕母一下子被醍醐灌頂,灰蒙蒙的心裏頓時豁然開朗:“小涵,這個主意好!我們給黛藺介紹一個好男人,讓她逐漸忘掉睿哲,開始新生活,這樣對大家都好。我現在去公司找你公公,你歇一會,親家母應該馬上就到了。”
“嗯,媽,您一定要站在我這邊,不然我在滕家好孤立無助。”小涵在心裏悄悄笑了,臉蛋上卻非常委屈,我見猶憐:“以我的條件,不是找不到比睿哲更好的男人。可我願意等,也相信睿哲會走過暫時的迷霧,回到我身邊。媽,世人都說母子連心,所以您現在是我等待睿哲的最大精神支柱。我愛睿哲,也愛您。”
“傻孩子。”滕母笑一笑,正要起身,病房門被書記夫人給推開了,書記夫人一進來就是一頓指責,非常不悅:“我說親家母,我家小涵嫁進你們家是享福還是受苦來的?怎麼三天兩頭就聽到動了胎氣的事!你那好兒子是不是該管一管?小涵嫁進你們家,新婚三天沒回門,半年獨守空房,挺著個大肚子進進出出沒有丈夫陪,成天被人笑話,現在七八個月的肚子,又被弄得進了醫院!這日子到底該怎麼過?難不成讓我家小涵守一輩子空房!?”
“媽,您別這樣,這半年睿哲沒與我同房,還不是看我懷孕了,在保護我和孩子麼?”鄒小涵又開始勸架,幫婆婆這邊說話,“我既已嫁進滕家,就是滕家的人,睿哲他會想明白的,明白不能沒有家。”
“他要是明白就好了。”書記夫人冷冷一嗤,大波浪卷發甩了過去,第一次不給滕母好臉色,坐到床邊給寶貝女兒檢查身體,“他要是明白,會讓我的女兒不斷受傷受驚嗎?我這女兒嫁過來,不是來做媳婦,而是來做出氣筒的!乖女兒你自身條件不好麼?當初為什麼要被騙去那單身公寓,答應與他們演這場戲!就是那糊塗的一次,才讓你落得今天這種上不上下不下的下場!一個女人生了孩子,得不到丈夫的寵愛,一輩子就這麼完了!而毀你的丈夫,卻依然逍遙自在,每天女人不斷,日子過的比皇帝還要滋潤!”
一邊數落,一邊傷心的哭了起來,恨鐵不成鋼的把女兒拍了一下:“你犯糊塗啊你,讓你爸媽操碎了心!”
滕母站在旁邊,被書記夫人這麼一哭,心裏對小涵的歉疚又加深了一分,道:“親家母你放心,我和老滕會把睿哲找回來的。他既娶了小涵,就一定要負責。加上孩子,他更掙脫不開這層血緣關係。”
“小涵已經等了半年了!”書記夫人哭哭啼啼提醒,側著臉對她:“不是我要發這頓脾氣,而是看著女兒受苦,我這心裏難受。當初你們承諾讓我女兒過去享福,說頂多不出半年,小兩口就會過好!結果你看睿哲是怎麼對待小涵的,不但不疼惜她,還不肯要這孩子!我這氣也受夠了,果真是被你們滕家耍著玩!”
“親家母你不要這樣說。兒子大了我們難以管束,加上當初的事,他對我們有了成見,不肯原諒。你諒解一下吧,我們也不能再用刀架他脖子上,唯有慢慢來。我現在去公司與老滕商量一下,麻煩親家母你照顧小涵。”滕母愁得焦頭爛額,沒多做爭辯,打開門走出去了,站在走廊上微微捂著胸口。
當初這是做的什麼事,怎會有今天的這種僵局?麵對小涵的善解人意、鄒家的逼迫、兒子的遠去,她感覺自己都快呼吸不過來了。
滕鄒兩家聯姻,融合成一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合成家族,是帶來了很大的經濟權勢利益,可這心,為什麼會越來越難受呢?
是不是因為她失去了兒子,失去了家的和睦?
門內,小涵母女倆停止演戲,壓低聲音說話。
“小涵,我們這樣給她施壓,你說你婆婆會不會加緊步伐把睿哲往你身邊栓?”書記夫人揉了揉女兒圓滾滾的肚子,“還疼嗎?剛才聽說你疼得大叫,差點把你媽的心都嚇到停跳。”
“就動了下胎氣,哪會那麼疼,我故意那樣叫的,就是要讓他們滕家急。”鄒小涵動了動身子,躺靠在床頭,“如果我不這樣,公公婆婆就不會急,以為日子可以就這樣過下去,放他們兒子一條生路。其實在他們心中,隻要媳婦娶進門,兒子在外拈花惹草他們是不管的,養多少個女人都沒問題!所以,我必須拿我肚子裏的孩子讓他們急,讓他們知道,想要血統純正的孫子可以,那必須把睿哲栓我身邊,讓我跟他有相處的機會!不過媽……”
她稍微一頓,扭過頭焦慮看著自己的母親:“黛藺回來了,那小妖精整了容,換了一個新身份回來了!今天還在電梯裏嚇我跟婆婆,說要讓我們血債血償!而睿哲他好像很激動,已經開始給那小妖精護短了!”
“那你必須趕快讓你公公婆婆有所行動!”書記夫人這下被驚得從床沿站了起來,給女兒急聲敲警鍾:“如果讓她跟睿哲相認了,你這輩子就真的完了!到時候孩子也拴不住他!”
“所以,婆婆現在去公司解決這事了,晚上應該會給我們一個滿意的交代。我等著。”鄒小涵不急,輕輕一笑,穩坐釣魚台。
——
滕氏企業。
滕睿哲準備帶敏敏出去吃飯,讓她在他的辦公室休息間把工作服換了,目光一直追逐她馬尾辮飛揚的纖細背影。
但奇怪的是,經過第一眼的見麵心悸後,他的心反而平靜下來,感覺看到的不是黛藺,而是黛藺的影子。
影子與人是不一樣的,如果敏敏沒有黛藺當年的穿衣習慣,會心靈手巧的把死板製服換著花樣穿,沒有那馬尾和笑臉,她估計就是一平凡的小女生。
所以他讓torn給敏敏準備了幾套款式不一樣的衣服,讓她穿上,撤掉馬尾辮,遮住光潔小額頭,再試試相處的感覺。
而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敏敏說話的口吻和神態,跟黛藺有八分像,尤其是仰頭望他的時候,那雙俏生生的大眼睛像小鹿。所以說,試女人還需要時間,直到自己心潮澎湃、全身血液沸騰、認定就是她了,才敢相認。
而剛才,他想見舒敏敏,想得到一些訊息,便把那名叫穎兒的自閉女喚來又遣退,自己卻坐在那裏莫名的煩躁、激切,不知是怎麼了。直到敏敏推門進來與那身材微胖的穎兒相撞,他才發現這個名為舒敏敏的女孩有種小壞蛋的感覺,不斷說著‘看好戲’,把最初帶給他的那種憐惜之感差不多抹殺掉了。
於是那一刻,所有的煩躁與激切都沉澱了,心,平靜下來,沒有那種想急切抱住舒敏敏的衝動。
黛藺給人的感覺是嬌柔、俏皮,小小的,但看起來像朵小黃花,讓人看起來就想保護;舒敏敏則是一顆小炸彈,撅著屁股紮在雪地裏的那種,同樣是小小的,感覺卻不一樣。
如果剛才不是為打破花瓶哭,他估計不會注意到這舒敏敏。
不過他覺得自己的第一感覺應該沒有錯,可能是黛藺忘記了一些什麼,才造成現在這樣,所以他願意繼續試探,不讓父親那邊的人把舒敏敏帶走。
“滕總,有個壞消息,滕老爺帶著一大幫人馬殺過來了,似乎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他老人家對您大發雷霆。”torn打來內線電話,調侃的笑了笑:“看來您與舒小姐的第一頓午餐要告吹了,滕老爺正為舒小姐在電梯裏嚇鄒小涵的事而來!滕夫人也在旁邊,好像要‘捉奸’哦!不知道舒小姐是不是還在您辦公室換衣服?”
——
敏敏在小間裏換衣服,衣服套到一半,美背露出一片雪白,拿出手機給穎兒打電話:“穎兒,你上樓來陪我,滕總似乎想帶我出去吃飯,我們一起去。”
“……”
“別拒絕,你一定要來,我們是好朋友是不是……啊~!”正講著電話,嘴巴裏突然發出一聲大叫,把一樓的穎兒給狠狠嚇了一大跳!
前台處,穎兒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想也不想就往電梯處衝!
這聲尖叫太恐怖了,敏敏是不是出事了?
於是當她到達三十五樓,便發現滕總辦公室站滿了人,滕老爺滕夫人全來了,直接把敏敏堵在休息小間門口。敏敏則把那一套小禮服穿到了一半,後背拉鏈還開著,因用手肘抱著前胸,小小乳溝都露出了出來。
長發披散著,故意在滕老爺滕夫人麵前露出春光。
“先是在電梯裏嚇得小涵動胎氣,現在又在辦公室勾引老板,我聖皇留你有何用!”滕父厭惡盯著敏敏,聲色俱厲怒聲而出,情形與當初在辦公室對待那新小秘是一樣的,“馬上收拾東西離開這裏,滕氏不需要你這種狐狸精!”
這個就是妻子口中所說的蘇黛藺嗎?
如果是,這一次他絕不讓這小東西有命活下一次!
“滕總。”敏敏則被罵得把小肩縮了縮,走到滕總身邊,讓他救她。
滕睿哲給她披上自己的西裝外套,讓她遮住春光,勾著她的肩對滕父笑道:“敏敏隻是我的新秘書,在我這裏換套衣裳,是觸犯了公司的哪條明文規定要被開除?再者,你當初不是答應過我,隻要娶了鄒小涵,外麵的女人我養多少個都沒關係?!難道您又想出爾反爾,翻了臉就不認賬!”
他勾唇冷笑了一聲,摟著敏敏直接往門外走,“我們去吃飯,別理這群無聊的人!”
“嗯。”敏敏順勢縮進他懷裏,像隻受驚的小綿羊。
滕父被激得麵色陰沉,知道兒子是在氣他,走到辦公桌後坐下道:“不知道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一個女人,你就敢這麼信任她?!你別忘了,人是可以偽裝的,神態氣質都可以模仿,五官也可以整形!而你可以在我麵前忍辱、偽裝這麼久,為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把滕氏家產全部爭奪過來,替死去的她爭一口氣!如果這個女人——”
他用手指著敏敏,“是你的對手派過來迷惑你的,那你,是不是又要像七個月前那樣,為了一個女人放棄自己的前程?好,就當她是卷土歸來的她,那又怎樣!你滕睿哲現在有本事保護她嗎?!隻要有我在的一天,你們休想過安寧的日子!奉勸你最好不要再次惹怒我,不然下場比上次更嚴重!”
他一拍桌子,怒目錚錚等著門口的滕睿哲收住腳步。
滕睿哲摟著敏敏剛好走到穎兒旁邊,停步,但沒有回頭。
穎兒看著他冷峻的側臉,眉頭輕蹙,屏住呼吸盯著他。因為他離得太近了,近到可以聞到他的呼吸聲,以及他眸子裏的怒火。
此刻助理正在疏散圍在門口的員工,把穎兒往旁邊推,讓他們散去做自己的事,別圍在這裏。
於是穎兒不得不被推到了一邊,不準待在這裏,進了電梯。
正要關電梯門,滕睿哲摟著敏敏朝這邊走過來了,他對父親的威脅話語沒有做出絲毫回應,隻把腳步頓了一下,直接朝電梯走,似要下樓。
穎兒連忙把電梯門撐住,禮貌的為他們開門,看著滕睿哲陰晴不定的俊臉,讓開到一邊。
敏敏見穎兒上樓來了,嘻嘻一笑,朝她扮了個俏皮的鬼臉,並對滕睿哲介紹道:“滕總,這是我的好朋友穎兒,我們都在前台處工作。我負責接待,她負責統計。”
滕睿哲心裏有心思,聞言淡淡瞥了穎兒一眼,劍眉緊蹙,沒什麼反應。
他放開敏敏,讓她把禮服穿好,目視前方想著自己的事。
敏敏則讓穎兒幫她拉背後拉鏈,一邊照鏡子一邊對滕總脆聲道:“滕總,滕老爺剛才好凶哦,像要吃人似的。您說如果我做了您的秘書,他會不會整天逮著我就開除?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不想莫名其妙就被革職了,因為我根本沒有推小涵夫人,是她自己要動胎氣,與我無關!”
滕睿哲見她這麼說,扭頭看她:“她在電梯裏問了你什麼?”黑眸沉靜,並沒有責怪之意。
敏敏剛剛穿好衣服,站直身子想了想道:“她說當初是您自己約她去公寓的,然後一起吃飯、喝酒、脫衣服……一切都是您自願的,孩子也是您的,讓我不要再癡心妄想。”
滕睿哲聽著,眉頭諷刺的皺了一下。
自願的?鄒小涵這女人還真敢胡說八道!
“然後滕夫人就問我來這裏上班多久了,是不是特意來滕氏的?我說來了一兩個月,早就想來滕氏上班了。小涵少奶奶緊接著就問我生過什麼病?我說槍傷,她就被嚇到了。”
“槍傷?”滕睿哲的臉部表情也為這句話變得嚴肅起來,緊緊盯著敏敏:“什麼時候的事?”
“半年多以前。”敏敏翹起一雙漂亮的眉毛,可愛又俏皮:“為此我做了好久的噩夢,天天夢見自己被槍打,被追殺。滕總,您相信我嗎?我就是說了這幾句話,您的太太就動胎氣了,難道我不能說這些嗎?這些是我的經曆,實話實說而已,咋還能讓人動胎氣咧?”
敏敏疑惑無辜的睜著一雙大眼睛。
而旁邊,滕睿哲皺眉,穎兒也皺眉,前者是為敏敏的話感到震撼,後者則是為敏敏的話感到驚訝。
受槍傷、做噩夢的人好像是她吧?怎麼敏敏也有這樣的經曆?
穎兒不解看著敏敏,敏敏卻在向滕總撒嬌,“滕總,您怎麼了?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的臉看,是不是我臉上有髒東西?”
“帶你去個地方。”滕睿哲回過神,薄唇輕掀,俊臉上明顯有欣喜之色閃過,牽著她的小手往電梯外麵走,“如果你真的在半年多前受過槍傷,那你對那個地方一定有感覺。那裏有我們的第一頓晚餐,有我們的兒子小雪球。”
“滕總,帶穎兒一起去,她是我的好朋友……”敏敏連忙疾呼,扭頭望身後的穎兒。
“不行,我想與你獨處!”滕睿哲斷然拒絕,絲毫不避諱的牽著敏敏的手走在公司一樓大廳,把穎兒丟在後麵。
“我害怕……我不要跟陌生男人去家裏……”敏敏還在推卻,不肯往前走,“滕總,我們還不熟,可以在外麵吃飯,但不能去家裏。”
滕睿哲不得不停下腳步,雙眸低垂望著麵前的小女孩,放柔聲音道:“如果你還有記憶,應該是不怕那個地方的。你可能會恨我,恨我當初背叛了你,但你絕對不會討厭小雪球。”
“滕總,我不恨你,也不討厭小雪球,我就是怕去陌生男人家裏。”敏敏委屈看著他,“哪有人第一次去外麵吃飯,就去家裏的?我不是那種隨便的女人,不會隨便跟人去家裏!”
“那好,你想去哪?”滕睿哲放開她的手,妥協一步。
“去外麵吃飯,帶上穎兒,我要穎兒給我做伴。”敏敏撅嘴提出要求,指指走在身後的穎兒。
穎兒挺著大肚子,走的累死了,現在被敏敏這樣拖著,真是要煩死。
敏敏你到底在折騰什麼啊!你不知道我是孕婦,不能像你那樣風裏來火裏去麼!你吃飯就吃飯,幹嘛帶上我,我可不想被滕家老爺追殺!
她撐著腰從他們身邊走過,不去!
滕睿哲望著這個自閉女,忽然發現這剪著齊劉海的平凡女人還蠻傲氣的,說不去就不去,直接坐在位子上辦公。不過這樣也好,他正不想要她去!
“走吧。”他看一眼敏敏,直接往前走。
敏敏還不死心,趴在前台桌麵上問穎兒:“真不去啊,機會難得,你就一起去吧……”堅決要拉她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