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被擄後的她,連與蕭梓告別的勇氣都沒有了。
她害怕,最溫柔的蕭梓會用鄙夷的目光看她,再也不會相信她還是完璧,再也不相信……
那麼多的吻痕,那麼多的羞辱,讓他如何去相信呀!又讓蕭父蕭母情何以堪,讓他們如何去看待她!
她掩嘴哭起來,隻覺越哭越委屈,緩緩滑下去,蹲在地上。
滕睿哲則站在另一邊,居高臨下望著蹲在地上的她,雙目冰冷,眉峰擰緊。
為了早日見到蕭梓,大半夜用熱毛巾敷身上消吻痕,敷了又敷,最後絕望的環抱自己嗚嗚哭起來。女人哪,為什麼你的日子總是以眼淚相伴,哭得那麼傷心,那麼絕望。
為什麼在分別的最後一刻,你也不肯再看睿哲哥哥一眼?
他幽邃的眸,劃過一抹心疼,卻隻能站在那,安靜看著她哭泣的臉龐。
如果睿哲哥哥的走近,會傷害到你,從此他會原地不動。
他隻是希望你能得到彌補,不再受苦,不再孤苦無依。
他冰冷的目光逐漸放柔,緊緊盯著地上的人兒。
黛藺,回到蕭家後,不要再這麼哭泣,要一步步站起來,自強。
觀光車到站,他的俊臉再次恢複他的邪冷,走過來抱起地上的黛藺,走到第一條吊橋前。
“爬吧!一直往上麵爬!”他啞聲命令道,霸冷盯著黛藺,狂傲不羈,一抹不易察覺的憐惜卻在眸底暗湧,使得他皺眉,“爬上去,再取悅我!”
黛藺冷冷盯著他,酸楚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卻終是沒有掉下來,轉身,走上那懸在深淵上方的搖搖晃晃吊橋。
怎麼辦呢?蕭梓。我沒法見你最後一麵了,我在這一次又一次的屈辱中,一點點喪失了我僅存的尊嚴,再也沒有勇氣見眼神那麼幹淨的你。
我曾以為,被擄來的這一日一夜隻是害怕,畏懼一個強勢男人對我無止休的羞辱。然而當他把我抱進蘇家小樓,囚禁我,我才知道,他不是羞辱了我,而是徹底擊碎了我曾愛過的睿哲哥哥,徹底毀掉了我少女時的一個夢。
我在獄中三年,等來的是絕望。可無論怎樣,我對睿哲哥哥有愧,愧疚傷害了他的女人,傷害了他。從入獄的那刻,我就知道他不會來看我。
然而三年後的結局,讓我再一次陷入絕望。
我不在乎寒紫媽媽他們當初為什麼不來探監,為什麼忘了我,因為習慣了,麻木了。但是,睿哲哥哥是我曾那麼瘋狂愛過的一個人啊,甚至為了他,害死了我敬愛的爸爸。
他可以無視我,討厭我,忘掉我,但他不可以,在蕭梓你麵前羞辱我,侵犯我!
我出獄後的尊嚴,是蕭梓你給予的,你是唯一一個不用異樣眼光看我,第一個用心捂暖我的人,你的地位不次於當年的睿哲哥哥。可不同的是,睿哲哥哥是愛錯的人,而蕭梓你,是愛對的人。
蕭梓,你是愛對的人,我想愛你啊,我們隻是身份懸殊,最終不能走在一起,我們是相愛的,相互回應了對方的愛,中間沒有橫亙我爸爸的那條命,沒有橫亙縱火案……我們隻是,有緣無分,相識太晚。
所以,就當黛藺已經死了,不要再試著去尋找她。因為,那將會是一個不堪入目的結果。
她三年前沒有死在睿哲哥哥的手上,三年後,她將會在這座山的山頂,自殺在他麵前,讓他知道,黛藺恨他。
恨他。
她走在搖搖晃晃的吊橋上,抬眸望著這連綿群山,突然笑了。多麼開闊的天地,為何卻沒有她黛藺的一席之地?
她的要求不高,隻要能吃飽肚子,能讀書,能做一個平平凡凡的人,能嫁人。然而,卻那麼難。
滕睿哲在後麵看著她搖搖晃晃的身影,眉一皺,幾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牽著她往前麵爬。
小女人,為什麼要露出那麼淒絕的神情?爬完這段路,陪我最後說說話,你將會是蕭梓的人。我想牽著你的小手,與你一起走完這段路,感受與你一起走,一起往上爬的感覺。
我想知道,牽著黛藺往前走是什麼感覺,與她手牽手是什麼樣的感覺。不要悲傷絕望,你很快就會回到蕭梓身邊。
他用指尖為她拭去淚水,走到她前麵,牽著她走在搖搖晃晃的吊橋上,不再說一句話。
黛藺走的很累,越往上走,臉色越不好,滕睿哲將她背在身上,繼續往上走。
黛藺趴在他寬闊的背上,隻覺他每走一步都是那麼穩,肩膀是那麼厚實,仿佛這連綿群山隻有他們,他背她回家。
這裏,山道狹窄,吊橋密集,幽靜的山林,更是鳥鳴清脆,環境清幽。他一直背著她走,步履平穩,雙臂健實,讓疲累的她漸漸闔上了雙眼。
等醒來,她躺在山巔木屋的陽台上,一睜眼,眼前便是壯觀的河山和像玉帶一般的河流,果然是一覽眾山小。
他則安靜坐在一旁,幽深的目光眺向遙遠處,似有心思。
“感覺怎樣?”察覺她醒,他垂眸看她,眸光幽深,不再隻是含欲,而是更深一層的眸色。
她裹著蓋在身上的薄毯坐起,望著這片壯闊的河流群山,以及城市,沉悶的心在一點點開闊,道:“比我想象中要美。”
他眸光湧動,看著她看的那個方向,薄唇緊抿,沒再出聲。
兩人一起賞這震撼人心的壯觀之景,不再有掠奪與絕望,暴怒與哭泣,一切歸於寧靜。
晚上,山上下了雨,成片的烏雲卷著電閃雷鳴在頭頂轟鳴,木窗子上的暴雨在湍湍流著。黛藺依然坐在窗邊,望著山下燈火通明的城市。
滕睿哲則在洗澡,用毛巾擦著濕發朝這邊走過來。
黛藺聞得腳步聲,身子立即敏感的縮起,回頭看他。
睿哲望著那雙水汪汪的剪水雙瞳和那張防備過度的精致臉蛋,唇角輕微一勾,目光落在窗外,沒有伸手觸她。
片刻,轉身踱步回房裏,不再出來。黛藺則繼續倚窗而坐。
半夜,雷聲越來越響,雨水嘩啦啦的往屋子裏飄,把沙發地毯全濺濕了,大風差點把窗簾卷斷,甚至還摔落了一兩盆花。
睿哲這才重新從房裏走出來,把淋得一身濕的黛藺抱進來,直接進浴室。
黛藺開始掙紮,睜著一雙濕漉漉的清麗眸子,痛苦盯著他。
他用手指心疼撫她的臉,給她把那一縷縷粘在潔白麵龐上的發絲撩開,靜靜盯著她的眼睛。然後傾過身,輕吻她那雙讓人心疼的大眼睛。
她揪住他的衣裳,開始劇烈掙紮,再次成為驚弓之鳥。
而他,隻是想給她洗個熱水澡,一把抓住掙紮不已的她,讓熱水淋在她冰冷的身體上,衝刷去那雨水的寒,捂暖她。最後,他還是抱住了她濕漉漉的身子,用自己的男性軀體與她偎貼,將體溫傳給她。
“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取悅你!你放開!”她用牙齒咬他的肩膀。
他巍然不動,黑眸輕眯,打橫抱起她,往臥室裏走。
放她在大床上,直接剝去她濕透的衣裳,讓她玉體橫陳,拱在白色的床單上,然後,用被子蓋住她。
她仿若抓到救命稻草,抓在帳子上的手匆忙將被子抓住,滾到一邊。
他把濕掉的上衣脫了,露出他精壯健碩的上半身,爬上床,一把捉回她,與她躺在一起。柔軟的床麵霎時凹陷下去,嬌弱的她被完全包裹在他懷裏,與他的強硬剛好契合;薄被則被那隻猿臂抽了出去,蓋在兩人身上。
被子底下,他從後緊緊摟著她,用他壯碩的胸膛貼著她纖柔的玉背,抱著她睡覺,沒有碰她,“乖乖睡,外麵雷大。”
言罷,屋頂便是一聲雷,仿佛要把木屋屋頂劈穿,讓屋內的大床為之一振!
她將臉飛快埋進枕頭,雙腕護在胸前,在他懷裏也不敢亂動。
巨雷又是一聲接一聲,每一下都是電光火石,閃電的亮光能清晰照得她與他的臉。窗外則是樹枝折斷的聲音和暴雨的劈劈啪啪,陽台上的花盆在一盆盆的被卷落,啪嗒巨響。
聲響實在是大,她由最初的在他懷裏掙紮,然後一點點的往他懷裏靠,一絲不掛的身子與他緊緊相貼。
他則把鐵臂收緊,抱住她。
她躺在他懷裏,忽然覺得,這副懷抱其實是能給她安全感的,寬闊厚實,成熟穩重,但是她要不起。它是屬於鄒小涵的,屬於鄒家的,隻有他們一家才要得起。
外麵雨疾風大,雷聲轟鳴,她躺在他溫暖的懷抱裏,漸漸睡去。
下半夜,有人輕柔吻了她的唇,在她身上輕輕的撫,但她沒有醒,睡得很沉。
第二天,天氣晴好,山頂明豔豔的陽光爭先恐後照射進來,把打濕的地板、飄動的白色窗簾,全部曬開了。
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大床四周的輕紗帳子輕輕刮著她的臉,清風徐徐,非常涼爽。
而巨大的雙人床上,滕睿哲早已不在了,床麵和枕頭是冷的,表示他已離去多時。
她坐起身子,發現自己身上穿著一套潔白的裙子,素雅的裙麵攤開在床上,非常美。而床頭櫃上放著一瓶藥膏,兩瓶腸胃藥,瓶身下壓著一張紙,紙上放著兩粒藥丸,旁邊還放著一杯清水。
“藥膏給你消吻痕,昨晚我幫你抹了一遍,今天下午估計能消散。起床後自己再抹一遍。腸胃藥用水吞服,算是我最後一次喂你!餐桌上有煎蛋,記得吃!”霸氣遒勁的字體,是他的離別贈言。
她看著那個‘最後一次’,捏紙的手輕微一顫,緩緩將紙張抓成一團,捏在掌心。
她垂眸看了看那兩粒藥丸,沒有吞服,靜靜走到客廳,看著餐桌上那個煎得金黃的糖心蛋,掌心的紙團掉到地板上,然後隨風吹遠。
她沒有吃,穿著那身素雅的白裙走到陽台上,注視山底下很遠很遠的地方。
她就這樣在風中坐了一上午,一直望著昨天他們曾遙望的群山、河流、城市,目光淒迷。直到下午門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她才緩緩直起輕倚窗子的身子,回首去看。
門被人打開了,腳步紛亂,而急匆匆出現在門口的人,是蕭梓!
蕭梓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陽台上的她,急急朝她走過來,狠狠摟她入懷:“黛藺!”
黛藺埋首在他懷裏,輕輕閉上眼睛。
蕭梓將她越摟越緊,抱她下陽台,心疼的吻了吻她的額,帶她走出這裏。
他帶她直接坐電纜車下山,沒有走那無數條窄窄的吊橋,而是在吊橋上方直接坐電纜車而下,在車裏擁緊她,沒有問任何關於囚禁的事。
黛藺的心裏是難受的,隻對蕭梓道,先不回蕭家。
蕭梓說了一聲‘傻瓜’,憂心忡忡把她擁緊,讓她不要胡思亂想。
電纜車到達山腳,蕭梓將她牽出來,準備扶她上車。但不等她上車,一輛私家名車突然橫在了他們麵前,距離不偏不移,後座車窗戶正正對著他們。
蕭梓微吃一驚,認得這是他蕭家的車!
隻見車窗玻璃緩緩降下來,露出蕭母那張被病魔折磨,卻始終保持幹淨妝容的臉。
“媽,您怎麼來了?”蕭梓確實是吃了一驚!黛藺則望著蕭母那張嚴肅的臉,知道此刻正是自己離開的時刻!蕭家維護名聲歸維護名聲,但,萬萬不會接受一個再三被侮辱的兒媳婦的。
她難堪的低著頭,把蕭梓的手微微放開了。不曾想蕭母卻道:“蕭梓,是媽讓你來接媳婦回家的,媽怎麼就不能來了?黛藺,你受委屈了,快隨媽回家!”
——
黛藺聽著這聲‘媽’,心窩既暖且驚,看著蕭母。
隻見蕭母目光溫慈,安靜注視著她,示意她上她的車。
一路上蕭母沒有說話,閉目休息,絕口不提這幾天的事。到達蕭家後,讓黛藺先去洗個澡,自己則把兒子叫到跟前,道:“蕭梓,媽相信什麼事也沒發生,你也要相信。”
蕭梓站在母親麵前,白淨儒雅的臉龐布滿胡渣與風霜,啞聲道:“我始終相信黛藺,但我不相信滕睿哲。”
蕭母眸色一黯,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媽相信他,他是說得到做得到的。”
——
黛藺呆在二樓的浴室,沒有洗澡,而是靠在窗邊,靜靜望著窗外。
為了保住蕭家的名聲,蕭伯母做出了讓步,沒有報警,也沒有與滕家交涉,把消息封鎖得很好。於是當他們把她接回來,蕭家所有的下人都以為少奶奶隻是回了趟娘家。
對,他們都喊她少奶奶,帶著鄙夷的眼神從‘蘇小姐’改口叫‘少奶奶’,難以改掉對她以前的印象。
她輕澀一笑,將頭歪在牆上,看著窗外草地上那隻正在捕蝴蝶的小白球。
——
周會日,滕睿哲頎長挺拔的身影出現在公司,坐在總裁辦門口的torn飛快朝他走過來,鞠躬喊了一聲滕總,低聲稟明辦公室裏正坐著滕伯父呢,等好長時間了。
他點點頭,利眸幽暗,示意torn去忙自己的,走進總裁辦公室。
滕父正站在落地窗邊,身板高大魁梧,負手於背後,一身怒氣。
他淡淡看一眼,唇角牽起一抹不明顯的冷笑,坐到自己的辦公桌後,若無其事翻開等他簽字的文件。
“明天去給你鄒伯伯道歉!”滕父轉過身,虎目怒瞪,不提他已讓人在醫院查得蘇黛藺資料的事,隻厲聲吩咐了這一句,甩袖而去。
滕睿哲從文件上抬起目光,雙目冰冷,啪的關上了卷宗。
片刻,將皮椅轉向落地窗,心裏煩躁望著窗外麵。
“睿哲,我可以進來嗎?”門外傳來鄒小涵的聲音,甜甜的,似香濃的牛奶。
“進!”他將皮椅轉回來,看著走進門的鄒小涵。
鄒小涵穿著一身嫩黃的淑女裙,身姿窈窕,氣質優雅,嫣然一笑道:“torn說你飛國外了,沒出什麼事吧?”
“你覺得能出什麼事?”他眸光幽暗反問她,起身走過來,注視著小涵,嗓音陰冷道:“聽說你飛回錦城市的那晚,李湘湘父子去你家了?”
“嗯,那晚湘湘是陪她爸來過我家。睿哲哥哥,怎麼了?”小涵張著一雙撲閃的大眼睛,不解望著他,眼角始終帶著見到他的欣喜之色,“湘湘是我的伴娘,那晚過來試禮服,坐他爸的賓利車過來的。睿哲,你不在的這幾天,擔心死我了。”
“擔心我什麼?”他側目而視,冷冷笑問,“擔心我無法出席訂婚宴?”
“你不是沒出席嗎?”小涵嘟起嘴,挽住他的胳膊:“雖然你沒能按時出席,但我知道你是讓公事絆住了,路上出了點事。睿哲哥哥,今天下班後去我家一趟,我爸今天打算親自掌勺,炒幾個菜。”
“等我把手頭的事忙完!”他不冷不熱回道,走回辦公桌後,用長指翻看他的日程表,“你出去吧。”
“睿哲哥哥。”小涵又湊過來,小心翼翼說道:“你有沒有想過,把我們的結婚日期與蕭梓哥哥的定在同一天?這樣會很有紀念意義。”
滕睿哲聞言驀地一笑,雙目諷刺:“我們還沒訂婚,結婚是否言之過早!你出去吧,我現在很忙!”
小涵被堵得一聲不吭,委屈的咬起唇,看一看他,不得不轉身走出去。
幾分鍾後,torn敲門走進來了,例行公事向他稟報道:“滕伯父已經回去了。不過在伯父來這裏之前,伯父已經查出這幾天與滕總您在一起的人是蘇小姐。鄒書記家似乎也聽到了一些風聲。
蘇小姐則在蕭家過的還不錯,正在準備續讀事宜,按時進行腸胃修複療程。這是從權威醫生那裏拿來的身體複原報告,您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