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著茶,他對著大臣回憶起了當年。
當年,他在隨園喝著隨意,聞到玉蘭花香抬頭看的時候:頭戴扶步搖笑眯眯的錢來出現在他麵前的時候,他以為自己大白天就已經喝醉了:明明月白已經去世,怎麼會看到月白呢?
但是,能看到月白,那就算喝醉了又如何?隻要能一直看到月白,就算喝死了,他也甘之如飴。於是,那天,他不停的喝,不停的喝,一直喝到醉了。直到第二天,錢大富叫人送來了醒酒藥,他才醒了。麵對著錢大富,他心中隻有妒忌,沒有怨恨。因為這事不怪錢大富。
雖然他和月白自小青梅足馬,兩小無猜。但是,年少時的他,空有一腔熱血,想要去清江浦學武,去建功立業,去成為一代武林盟主。這種名滿天下的英雄情懷,多少年少輕狂的人都有啊。但是,月白不要。她不要他去建功立業,她不要什麼武林盟主夫人,她要的,隻是一個真心人,一個愛護她,與她白首不分離的人。
年少哪裏知道真愛的可貴。他執意前往,她隻好放手。臨行前,她去送別他了,她說:“我昨夜做了一個夢,夢見你成了蓋世英雄,天下人都傳唱你的偉業。而我,和一個愛我的男人在一起,他待我,很好。我們有一個女孩子,然後,你回來了,你騎著高頭大馬,走到我的麵前,你說,你想帶我走,可是,我不願意。因為,我不想離開我女兒,她那麼可愛,那麼清純。我對你說,我很幸福,然後就牽著她的手,離開了。在夢裏,你很後悔。”
蒼耳子笑著說:“我怎麼可能後悔呢?”
聽到這話,月白徹底死心了,她鬆手走了,不再回頭。
五年後,如她所夢,蒼耳子成名了,他成為比他師兄還厲害的武林高手,正在準備武林盟主的比賽,如無意外,那麼那一年的武林盟主,應該就是他了。隻是,這時候,他聽到了月白要嫁人的消息了。他緊張了,他不信,他一直知道,月白是愛他的,就如他愛著月白一般,真實而熱烈。這份愛,怎麼可能說沒有就沒有了呢?
他覺得這是對手在造謠,影響他的鬥誌,他拚命想聚精會神的練習,想等功成名就的那天,去到月白麵前,帶著她上他的馬,在全天下人豔羨的目光中。到時候,月白會知道他的良苦用心的,也會明白,男人,就應該建功立業,為了自己的女人成為人上人。
但是,他還是害怕,莫名其妙的害怕。完全無法練習。最後,還是忍不住跑回家去找月白了。到了家的那天,他才知道,這是真的,明天,過完今天的明天,月白就要嫁做商人婦了。
他不甘心,他跑去找她,是不是家人逼她的,他要帶她走。天涯海角他都願意隨她去,白粥青菜他都願意陪她熬。他不要什麼功成名就了,他隻要她。一切都無所謂,隻要她喜歡,就好。
但是月白搖搖頭,說,她自己想的。就此別過吧。
獨獨留下一個他,對著天上殘缺的月亮,想念著他的月白。風吹著,巷子裏的酒香四溢,他循著酒香找到了他餘生的解脫之法——爛醉。他知道,他是真的失去了他的月白。月白就如一陣風,飄走了,再也不是他的月白了。
再也不是會笑著露出可愛的小虎牙纏著他,要他帶她去吃好吃的,要天香樓的鬆鼠桂魚,別的地方的,一概不吃。哼,就是這樣,不貴不吃,就是要吃窮你,哼;也不是會在茶館等他的時候,等久了不耐煩了,手臂支撐著臉頰坐在桌邊,等到他來了,就微微斜著頭要求他要送花的月白;再也不是會一有點芝麻綠豆的事就跑來找他求救的月白,就連自己家的小虎牙抓了老鼠,髒了爪子,要怎麼辦,這種小事都要來煩他了;再也不是會被蚊子咬一下都要找他淚跡斑斑哭訴一番的月白了。餘生,這所有有關月白帶給他的美好,煩躁,無聊,小奸詐以及其他,很多很多,都隻會給另一個男人,而不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