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澤的鬼界刑具使得仲炎額角破裂,定會留下猙獰瘡疤,那些癡迷他美色的女子,或許也會嫌棄吧。她有些心疼,也加深了對慶澤的仇怨,殺了慶澤後,還要毀壞他的容貌,雖則這樣很殘忍,但報應就是相互的,所謂一報還一報。
“那你現在的名字是怎麼來的呢?”
“你還記得在孤山,我臨死前給你講的那個凡間老先生嗎?”
之燼當然記得那刻骨銘心的一刻,現在想來也會感到膽戰心驚,“記得。”
“我遊玩至凡間,在一個茅草屋外,遇到了他,他那時已垂死在即。”他言辭平靜,“他說他年輕時是一個門派的門主,因貪欲,殺了很多人,直到有一日,他刀下一個女子扯住他的衣角。”
“那女子說,放下屠刀吧,你已年逾五旬,一生都要結束了。”
她不知不覺地落下眼淚,“那女子認識他?”
仲炎點頭道,“他當時笑著又刺了女子一刀,沒幾日,他忽地發現雙鬢已白,眼角風霜,驀然回首,才發現自己老之將至。”
那年,他在一個茅草屋外見到一個倒在地上的白發老者,衣衫襤褸,腳邊一個裝著漿果的籃子。他問老者可需要進城請大夫,他雙眼凹陷,吃力抓著仲炎的手,戰戰巍巍地講了很多話。
他說,一生無惡不作,未曾救人行善,以為會有很多報應,就遣散門派,歸隱山林數年,安安穩穩。慨歎所謂報應都是謬論,唬人罷了。
可是有次夢見年少時在一個富貴府邸做仆人時,因總偷著練武,便時常吃不飽。府裏有位小姐,每日都會留一包餅餌在牆角,贈給我作宵食吃。
之後,她離了家,嫁了人,而我也得了貴人賞識,作了養子,貪得無厭,利欲熏心,從此以殺人為業。
他老淚橫流,我的報應就是,殺了這世上唯一愛過我,也是我唯一愛過的人。
聽了那老者生死刹那間的悔悟,讓仲炎在後來放天燈時,許下平生夙願:不求長生,但求無悔。
“女子是老者年少時的心慕之人,隻是彼此身份懸殊,未曾在一起……可老者卻失手殺了那女子。”
她淚目,“她當時應該很痛吧,不是刀落在身上的疼,而是自己死後再沒人顧念他了。”
“得了榮華,忘了真心,無人相愛,他活得很失敗。”
“老者養了一隻受傷的朱雀,給它取了名字叫仲炎,讓我幫他放生,祈願來世,天高任鳥飛,俗念不掛心,生無恨,死無悔。”他有些哽咽,還是將故事講完。
“女子喚作陸炎,男子名為仲夔……我既無名字,便隨了那自在高飛的朱雀之名,”
“……也許他們會在閻羅殿相逢,又或許他們會用如意露讓彼此下一世重新來過。”
“如意露?”仲炎不解。
“你沒聽說過黃泉邊,有位夜叉守著一瓶可以讓凡人在曆經輪回時,不忘戀人的如意露?”
仲炎淡笑,“閻羅地宮之事,我不太清楚,隻是這轉世時有執念的凡人那麼多,如意露可夠用。”
之燼忽地想到,如意露是水神泱亦所製,那可都是他的掌中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