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深眠在虢州牧嶼樓的他,癡癡囈語,“燼兒,我與涪滄,絕不是男女之情……我愛的人,唯有你,隻能是你……但我傷你這麼深,難以挽回……忘了我,不要再愛我……讓我下一世好好愛你。”
床榻邊的白衣女子,心若冰霜,碎落殘缺,她立起身來,一步一步艱難地走了出去。
門外的鬼仆問道,“娘子,這是要去……哪裏……”待它看到這位,自稱是火德星君之妻的女子,雙目滿是淚水,驚愕地撓頭,不知該作何舉動。
心死如煙塵,飄忽不可聞,她明白自己至始至終都是癡心錯付,可是,情出自願,事過無悔。她又能對誰抱怨自己愛而不得,虐戀難平。
她抓住自己的手腕,心疾好似已被喚醒的神力壓製,讓其不再受病恙之苦。但隨神力反噬而來的戾氣,讓她一點點動了殺心。她起初是恐懼,怕自己會成為雙手染血之惡人,而後又是迷惘,若她到了控製不了邪逆纏心的那天,她真的能麵無表情地殺死一個人嗎。
嫉妒,怨恨,不甘……身為與他行了成婚禮的發妻,卻得不到他的情愛。他所有的關切都是憐憫,都是施舍。那些魔界的奴仆們,暗地裏譏諷她貴為君夫人,形同擺設,既沒有與王君良宵春恩,也沒有攜手於魔界同行……好似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話,長夜孤身,床榻無人。
她心裏開始有了一個惡魔,不停地鼓動她去殺人。
失去雙親,失去姨母,失去故鄉,失去慕容知與阿刀,再到如今失去愛人。不幸的天命讓她背負千年的寂寞悲戚,好似都要化為毒惡的靈,啃食她的發膚,惟有嚐到血液,才能安息。
發色如火焰的鬼獸,忽地出現在這片密林幽深之地,詭異笑著,緊緊盯著她。
“你是何人?”涪滄警惕地退後,藏起手中的寶珠短劍。
“難道你對莫奇枕不感興趣嗎。”它灼熱似刀,“看來,那個枕頭對你沒有什麼作用,至少你還是記不起自己的身世。”
“我的身世……”她不願再去想陌生爹娘的往事,她隻念及姨母所言,涪為水名,滄有山川湖海之廣域的好意,也有滄海桑田之離愁。其實她的名字已然詮釋了她的此生,落敗不堪,滄海桑田。“我沒有興趣,去聽那些早就消散幾千年的孽緣惡果。”
“如果,故事裏的人,想要見你一麵呢?”眼前的貌美女子,麵容中籠罩濃鬱陰霾,手執的短劍上纏繞著一種駭人的白霧。
“或許,你還不知,有一個神仙,常年用自己的掌中血,化為一種名為如意露的東西。這東西放在鬼界幽冥,閻羅地宮,由值守在黃泉路邊,奈何橋下的夜叉保管。但凡轉世的靈魂想要銘記前生所愛,便將如意露點在眉心,心若誠,便攜著這如意露中裹挾的記憶,輪回再生……如意露仙力極高,它破除了光陰限製,使心誠之人無論輪回幾生幾世,隻要再見到那個人,還是會一眼認出,但也附帶著生生世世都要受心疼之苦。非心死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