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眼到了1943年。聖誕、元旦,節日不斷。軍統則借這些名目,大請梅樂斯等美國人的客。宴上,梅樂斯和戴笠輪流發言,你方坐下,我又站起。有時要發言到半夜,各逞口才,仿佛辯論大賽。有個女的供美國人玩樂已經很疲累,於是支持不住,當場倒下。唐縱暗地嗤笑。
舊曆的除夕,很快也就來了。
有一個將領,名叫王佐才,是廣東桂樂師管區司令,來求唐縱幫忙,希望他在蔣介石麵前說幾句話,讓他進陸軍大學讀書。
王佐才的情況唐縱是清楚的。他讀書不多,可以說純粹是一武人,不知何以安然起了好學之心。
“王將軍年高好學,令人欽佩。是不是想成為今日儒將啊?”
“不讀書是不行的,學問太淺。”這句話出於武人之口,真是稀奇。
但王佐才說了一個原因。
原來民國二十五年蔣介石在西安被張學良、楊虎城所扣時,王佐才正駐兵漢中。他從小愛聽三國故事,認為諸葛亮不聽魏延的派奇兵偷出子午穀、徑取長安的獻議是很遺憾的失策。於是他決定學魏延故智,率兵入子午穀,偷襲西安救蔣介石,立下震驚世界的功勞。
“後來怎麼樣了?”唐縱白臉上露出好奇的神色。
“到底還是諸葛亮高明。我率兵進入子午穀,才發現穀中既沒有吃的,又不能宿營,道路不通,隻好原路退回。你說,這人不讀書咋能行?”
唐縱哈哈大笑,答應一定為他幫忙。
送完王佐才,唐縱正要進屋,一輛汽車駛到麵前,“嘎”地一聲停下。車下下來一個人,
身材高挑,長袍馬褂。
“是委員長!”唐縱很驚喜,幾乎喊出聲。
“唐兄。”來人抬起頭來打招呼。原來是個玉麵青年。
“緯國,是你呀,我還以為委員長親自來了呢。”唐縱仔細觀看。
蔣緯國穿著父親的長袍馬褂,十分合身;神采奕奕,昂首向天,頗有乃父之風。
蔣緯國從德國選軍事回國後,便加入中央軍,先任少尉排長,接著升任上尉連長,後在“西北王”胡宗南手下任上校裝甲兵副司令與司令。
“父親讓我來看看你。”蔣緯國謙遜地說道。
屋外不是久談之地。唐縱趕緊將蔣緯國請入家中,唐妻也上來幫忙招待貴客。
“難得有這麼大的貴客臨門。”唐妻不知道如何稱呼,隻是殷勤地端上最好的糖茶果點,絲毫也不敢怠慢。
“唐兄是黨國的棟梁,我早就該來看他的,隻是一向事忙,抽不出時間。”蔣緯國悠閑地喝著茶、說著話。
唐縱白臉上寫滿了感激之意,說:“太言重了。你是金枝玉葉,隻要登門一顧,就是我好大的麵子。”
蔣緯國和唐縱私交頗好,這時含笑問唐縱妻子:“嫂夫人,快過年了,年貨都準備好了好吧。”
“也差不多了。現在抗戰時期,隻好過得簡陋一點吧。”
蔣緯國關切地說:“侍從室待遇並不優厚,過年有困難沒有?”
“湊合著過吧。”唐縱笑著說。軍統那邊已送來兩萬元,足夠過年。但他還覺得缺錢為自己和太太置辦一套新衣服。他和美國人經常打交道,能有一套新衣服會增色不少。
蔣緯國從包裏掏出一張支票,遞到唐縱麵前:“這點錢,父親說給你過年。你這一年辛苦了,父親是明白的。”
唐縱見上麵寫著“一萬元”,很激動,一時說不出話,就找一句話說:“緯國,你的眼圈怎麼是黑的?”
“噢,這幾天陪父親,太累了!父親精力很好,每夜必至十-時才睡。”
“委員長精力雖好,但工作太繁重了。侍從室曾有人昕到他發出疲勞的籲歎。”唐縱熱淚盈眶,幾乎當場流下。委員長日理萬機,沒想到還想到唐某。”
蔣緯國一看,知道父親的目的已達到了。於是談了新近發生的合眾社記者辱打蔣經國的一些情況,告辭而去。
唐縱真是要感激涕零了。戴笠雖送了兩萬元,但怎麼比得上蔣介石的一萬元?想到蔣介石對自己的信任和關心,唐縱既興奮又感激,覺得一片大好前途在向自己招手,目己要對蔣介石更加忠心耿耿,辦事更加盡心盡力。
“次健,你看,蔣委員長對我怎樣?”唐縱叫著妻子的名字,溫柔地問。
“沒得說!”唐妻也很興奮,“你以後對委員長,一定要忠心到底。”
“當然。我唐某粉身碎骨,也要保持一顆紅心,甚至比戴雨農還要忠。”
唐妻輕輕一笑:“我老公以後肯定有大官做,我就等著跟你享福吧。不過,你要先給我做一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