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陳兩主任都出麵挽留,唐縱赴德一事隻得作罷。從一年多前的趕唐縱走路,到現在的對他的執意挽留,這真是一個180度的大轉彎。
大凡在蔣介石身邊的侍從人員,都有一個共同的體會,這就是蔣這個人很難侍候。蔣為人精明,個性乖僻,性格多疑,心理陰鬱,讓人投機不得,取巧不易,怠慢更難,蔣的難侍候是出了名的。但是,陳布雷有一個最大優勢,這就是當蔣介石遇有重大事件時,大都要單獨約陳密談,由陳條陳各方麵的意見,以供蔣決策;蔣每次對文武官吏講話,或由陳事先起草講話稿,或由陳預擬講話提綱。即便是蔣即席講演的記錄稿,也要經陳潤色才能定稿。此外,凡是侍一處、侍二處發出的重要電稿,都要經陳介石一一審閱訂正。因此,陳布雷不但對蔣介石的意圖十分熟悉,而且對他的心理狀態考察極為周密。對侍從室的業務及蔣對各方麵的指示精神,他也有著比較全麵的了解和把握。在此基礎上,陳布雷針對蔣介石的性格特點,每有建策,鮮有不中。
在陳布雷的影響下,侍二處的一班幕僚經辦文牘,無不多方揣摩蔣的心理,以窺其意圖,把握辦事的分寸和訣竅。就以文件呈核來說,侍二處每日收到的建議書、報告書之類的文件,幾乎是天天一大筐,無論蔣是怎樣的三頭六臂,畢竟他的一天,也隻有24小時,所看公事,自然有限。於是,蔣便來個規定:每天隻準送呈10件。超過這個數字,就要訓斥:“為什麼不按規定行事?我又不是事務官,要你們幹什麼?”
話雖這樣說,可是作為幕僚人員,就有些難辦了。一方麵,下麵送來的公事,自稱樣樣都是軍國大事,以幕僚的眼光,哪裏能件件弄得清爽:誰重要,誰不重要;另一方麵,蔣看公事,總是下麵欲其多,而本人欲其少。若是做幕僚的按一二三四,分出輕重緩急,權衡去辦,往往因此而得罪權門,由此種下禍根。
況在蔣介石的眼裏,權力重於生命,芝麻大的權,常常看得比磨盤還大。陳布雷就曾經向唐縱發牢騷:“委座處理政治,如同處理家事,事事要親自處理,個人辛苦固不辭,但國家大政,不與各主管官商定,恐將脫節。”
唐縱也每有這方麵的體會,1943年4月,唐縱天天收到治安方麵的報告,鄂陝甘邊區警備總司令祝紹周報告說,甘肅可謂全是民變,征糧的人便是逼迫民反。唐縱認為:“今日地方胥吏,對於征兵征糧二事,無不藉此作弊害民,政府非此不可,胥吏以此作福,民間則以此蕩產。此等情形,與曆代末朝相似”。對於這類的動亂事件,說它是大事,確是不小,涉及政權根本,豈可等閑視之!
說它是小事,確是不大,蓋因天天發生,各級官僚都已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這樣一來,唐縱難辦了,是否需要向蔣介石呈報,唐縱請示陳布雷,以為:“如不報告,壅於上聞,負責太大,如一一報告,則又刺激委座心情不寧,”如之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