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介石明確規定:侍從室第六組(情報組)每天必須向他呈報軍事、政治情報各十份。為了盡快看到最新情報,蔣介石還親自下令:六組的情報可以越級呈送,不過侍從室一處和二處,直接呈報給蔣本人。蔣特別要求六組提供共產黨的情報,指示必須派人潛伏在共產黨內部,以入虎穴之精神建立內線。
對於國民黨內的各個派係,蔣介石也十分警惕,深怕它們在背後搞自己的“小動作”。桂係、湘係、粵係、西北係、東北係、川係、滇係、閻(錫山)係以及各地方實力派(如新疆的盛世才、青海甘肅的“三馬”等等),曆史上與他蔣介石有過多次分分合合,恩恩怨怨,甚至兵戎相見。因此蔣介石一貫重視搞異己派別的情報,並要六組及時提供。蔣介石多次直接召見唐縱,要他“注意唐孟瀟(唐生智)、何雲樵(何鍵)在湖南的活動,但不可使其察覺”。
唐縱成了蔣的紅人,戴笠開始千方百計拉攏、討好唐縱。在一次軍統局局務會議上,戴笠強調說:唐縱當了第六組組長後,就成了軍統局的“頂頭上司”,對唐要特別尊重。戴笠還指示管生活的人每月登門看望唐縱一次,主動向其送錢送物,節日另送節日禮,中秋節2萬元,過10萬元。
投之以桃,報之以李。唐縱受禮後,當然心中有數,對軍統局和戴笠本人也就格外幫忙。有時幾個單位同時向蔣介石呈送報告,唐縱就把軍統局的報告率先呈送,再將別的單位的報告壓個一天半天。這樣的“小動作”?也察覺不出來,當然也不會提出什麼意見,在唐縱來說更不費吹灰之力,但對軍統局來說就功德無量了。
對於張治中來說,這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失敗,也是一個明明白白的警告。張是一個絕頂聰明的人,經過這樣一個事件的打擊,張一下子就驚醒了,也很快領悟了:特務活動是蔣先生圈定的禁區,是決不允許他人染指的一個特殊領域。自己的舉動,不免太毫無顧忌了,引起了蔣的猜忌,正是一個必然。不過,好在張治中是新入侍從室,一切的過錯,都還來得及補救。這也正可以看出,張治中是蔣的親信將領,但在充當近侍之臣的過程中,也還有一個政治上逐步成熟的過程。侍從室確是一個熔爐,既可以鍛煉近侍之臣的應變能力,亦可以培養政壇客人的忠君之道。
一場爭奪侍從室情報組長的秘密角鬥,在蔣先生雷霆萬鈞的一擊下,傾刻間煙消雲散了。但是,圍繞這場秘密爭奪,充分說明了特務活動在國民黨統治鏈條中的重要地位。事實上,一個集黨政軍大權於一身的專製君主,不但大權獨攬,而且小權也不分散。權力過分集中的結果,不僅小權不可能件件親理,就是大權也不可能事事親攬。於是,積重之後,再來一次矯枉,規定軍事、政治、情報等方麵的公文,每天各限10件、10條呈閱,普通公文由各主任徑自處理。於是,獨裁政治的結果,往往成了幕僚政治。所謂的大權獨攬,事實上成了與幕僚共攬。
然而,大權集中到了幕僚手上,不免使獨裁者與各職能機構之間失去了應有的聯係,失去了從正常渠道直接了解事情真相的可能性。於是,一切的耳目,都隻好寄托在特務身上;當然,一切政治上的波瀾,都可以從特務那兒找到根據。即以情報而言,規定每日呈送的範圍,不能超過10條。10條以外怎麼辦?當然隻有交給情報組長徑自處理。在這種異常的政治環境下,情報組長的判斷,不但就是特務的判斷,往往也就成了領袖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