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一起的那個人呢?”
“你說的是那位紅衣男子麼?你放心,他也活著不過還沒醒,那個人背上的傷勢很重呢。”
“這都能活下來。”下意識脫口而出,見李嬸神色驚異,她連忙改口:“咳咳,我是說他活著真是太好了。”兩天兩夜沒喝水,清卿說了兩句便不住咳嗽。
李嬸端起藥,一邊給她拍著背:“趕緊把藥喝了吧,你朋友有張郎中照顧,小娘子大可放心。張郎中醫術了得,那人定不會有事。”
這藥是黃連拌著苦瓜一起榨的汁麼?清卿喝完臉都綠了。活下來自然是好,但一切都太不可思議了,他們那種情況都能活下來,沒有神仙相助根本不可能吧!她怎麼想也想不通:“李嬸,這是哪兒?我和他是怎麼獲救的?”
“此地是靠著錦州的一處漁村。”李嬸有些疑惑的看著清卿:“是張郎中將你們二人帶回來的。”
“一個郎中?”一個郎中能把他們從滔滔江水裏帶上岸?且那時可是深夜!可惜自己墜江時便失去了意識,什麼也推測不出來。現在隻能等到子夜歌醒來再問個清楚了,多半是他搞的鬼。
“一個郎中怎麼了,咱們漁村可就這一個郎中,若不是那天他發現了你們,你們也不能活命。”李嬸表情有些不悅,清卿也反應過來自己說話不妥:醒來還未道謝便問東問西,實在非禮貌之舉。這個李嬸對她質疑張郎中的語氣好像很生氣,估計這個郎中在村子裏很有威望:“對不住,是我醒來失言,謝謝李大嬸這幾日的照顧。”
“哪裏哪裏。”李嬸氣消的也快:“你先好好休息吧,我還有農活要幹。”
“嗯,勞煩您了。”
清卿老老實實地躺著,腦子裏一直在分析當下的狀況:穹音隨自己一起落水,卻未掉入江裏,這大概是最幸運的一件事情了。清卿記得直至昏迷前,自己都是一直牢牢地握住劍的,如果穹音丟了,她就再也沒臉見師父了!山茶花隨身攜帶,方才拿出來檢查並未有損壞之處,也是極好。最倒黴的大概就是她的包裹丟在畫舫上了,銀兩什麼的倒是無所謂,隻是她的弟子衣服也在裏麵。不知道方思辰他們怎麼樣了,應該不會有事吧?霍不久霍不長的目的已經達到,想必不會再為難畫舫上的人。
這麼想想,似乎一切都是子夜歌的陰謀:替她擋下一劍然後投江,製造死亡現場,借此擺脫追殺。不過這也太冒險了,就算落水之後安排好人救助,那一劍很可能就先要了他的命!這都不算險中求生了,簡直就是玩命!而且還拖著她一起!
越想越頭大,有太多難以解釋的事情了。清卿忍住不去琢磨,安靜休息了一天之後便去探望子夜歌。
這個漁村不大,住的人家卻不少。阡陌交通,雞犬相聞,比起京城的繁華,她更喜歡這裏的平淡溫馨。向村民詢問了張郎中的住處,清卿走近屋子,敲了幾聲並無人回應。瞧見門沒鎖,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推門進去,一股濃濃的藥草味撲鼻而來。
此刻,眼前的景象實在是……
清卿的臉一下就紅了。
隻見子夜歌趴在床上,一隻胳膊自然垂在床邊,上半身的衣服被褪去,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膚,背上可怖的傷口和優美的身體曲線形成了一種奇怪的美感,如同古典油畫一般靜謐而美好。脫掉的衣裳化作紅雲,遮住了腰肢以下的部分,黑如緞的長發綻放在腦後,妖嬈得簡直不像話。望著此情此景,清卿腦海裏突然就浮現出妖孽二字。
不自覺走近,她慢吞吞的蹲下來,動作小心翼翼,生怕驚醒了床上的人。
身為男子,子夜歌的皮膚竟如同羊脂玉一般細膩。清卿忍住想上前戳一戳的衝動,繼續觀察著床上的人兒。如此完美的五官,當真叫人嫉妒……此刻的子夜歌睡顏安詳,長長的睫毛垂如小扇,蒼白的嘴唇微張著,似有話說。清卿把手指悄悄放在子夜歌的鼻下,感受著他清淺的呼吸。
哼,這都能活著!
清卿使勁瞪著他,千言萬語最終化為心裏一句腹誹。這個隻見了兩麵的人,帶給她太多意外,讓她不得不開始懷疑,他們之間可能真的有緣分這種東西存在。不過與其說是緣分,不如說是孽緣。
一個渾身傷痛,一個昏迷不醒。
清卿總覺得,下一刻子夜歌便會睜開他漂亮的雙眸,將笑意傳達到眼角眉梢。畢竟這家夥最喜歡給人帶來驚嚇!她托著腮想:大概隻有在子夜歌睡著的時候,才不用看見他的笑臉吧?其實,這家夥的笑並不討人厭呢。
清卿所厭的,或是說她所羨慕的,是那笑容背後的無所顧忌和純粹。
“清卿……”子夜歌突然呢喃出聲,嚇得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