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也來一段?”清卿莫名有些心虛,不敢去看師父。
“唔……”石玉道:“此曲若有瑤琴與簫相應,意境更佳。你的師父瑤琴彈得極好,你可知?”
清卿搖搖頭,則名山從未有過絲竹之樂,山裏弟子的樂趣,就是練功練功還有練功。她即便做好了簫,也是今天才敢拿出來吹奏。偷偷瞄向師父……咦,什麼時候師父的手裏多了一把瑤琴?
“老兄,夠意思。”不知是酒醉人還是人自醉,石玉看起來有些搖晃,他拍了拍沐歸的肩膀,而後朝著清卿點點頭,示意她開始。
這還能唱麼?清卿心裏疑惑,卻還是默默吹奏起來。
結果,開口跪。
石玉的聲音本就動聽,富有磁性,這一唱起來,真為天籟之音!且瑤琴與簫相和,果然美極。
這首歌悠揚柔美,給人一種淡淡的落寞。沒想到石玉唱得如此之美,曲中高處不勝寒的孤獨感撲麵而來,竟讓她覺得有些心痛。能唱的如此令人動情,唯有親身經曆過吧?這些活了千年萬年的人,或許都是如此。包括師父……
九萬裏蒼穹,禦風弄影,無人共,又何防?即為仙,千秋百鬥不過掐指。瑤宮寒苦,這則名山巔又何嚐不冷,這漫漫修行又何嚐不苦?
神仙眷侶,百年江湖,終究是凡人思想,終究為她奢念。
歌聲畢,清卿尚未緩過神來。石玉則像個沒事人一樣,厚著臉皮求誇獎。
一頓笑鬧之後,清卿索性不再顧忌,竟和石玉玩起了猜酒拳,結果輸慘。幾杯酒下肚,她就和時不時偷喝的小白齊齊躺倒在了一邊。
背靠著樹,石玉含笑看著地上歪著脖子相依而睡的一人一鳥。
“姑娘就該有姑娘的樣子。”他半開著玩笑說道:“這孩子的童年過得淒慘,那麼小就開始修行,大概都沒怎麼好好玩耍過。”
“如花年紀,天天練這些枯燥乏味的劍法,背那些枯燥乏味的古書。哎,太可憐了。”說罷石玉還一本正經的歎氣搖搖頭,似乎很是可憐清卿。
可這山中的孤兒,又有誰不是如此呢?雖然沒得選擇,但總比餓死荒野要好。即便最後修仙無成,大不了拿著盤纏銀子走人,入俗成家。石玉的話說得不在道理,卻句句不離清卿好可憐,清卿好淒慘,頗有一副清卿童年不幸福受了虐待的樣子。他這話,意不在講理,而是特地說給在場還醒著的人聽的。
沐歸似沒聽見石玉說話一般,他先安置好小白,然後又飛身回來抱起清卿。
好輕。
沐歸看著懷中人的睡顏,不語。清卿的睫毛微顫,眉心皺著,似睡得不安穩。沐歸用指尖抹平了她眉間的愁色,清卿不自覺地向那份熟悉的溫暖貼去。
十年前,那份溫暖在一片冰雪之中迎接了她。
用臉頰蹭了蹭沐歸的掌心,清卿嘴角帶著笑意,表情由陰轉晴。小人兒終於入眠,沐歸卻仍是不語,手亦沒放下,一直保持著原來的動作。她微張著唇,淡淡的酒香從唇齒間流出,混著身上淡淡的櫻花香氣,在他鼻尖縈繞。
默默盯著清卿的睡顏,沐歸表情不變,睫毛遮掩下的眸色無法探知。
白色的衣服相貼,衣帶糾纏著,分不清是誰的情緒。他用手撫著懷中人小巧的臉,情景如畫麵般定格。
一切都美得不像話,隻可惜當事人全然不知。
願卿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