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冉沒想過會再見到江長鶴。那天她像往常一樣去公司上班,可是在等電梯的時候,等許久都沒等到,不兔有些著急,抬腕看看表,已將近八點半了,快要遲到了。就在這著急關頭,電梯終於”叮”一聲響,雙門徐徐拉開。
如同舊電影的一個鏡頭,明明就在眼前卻橫亙著歲月的溝壑,無法逾越,仿佛現實與記憶重疊在一起,隻令人有種恍惚的虛幻,就像是在做夢。原以為就那樣逝去了,而今卻如此重現在眼前,但都是虛構的,好像夢一樣不真實。
她目光定如直箭望著電梯中的身長玉立的男人,近乎貪戀地諦視著他,眉與眼都如此清晰分明,連每一條輪廓都那樣清晰而真切一一刻骨銘心的模樣,似乎變了,又似乎沒變,這就是她永遠都記得的江長鶴。
江長鶴!竟然真的是他!
狹路相逢。
趙冉直覺得手足冰涼,大腦一片空白,震驚地忤在門外一動不動。而同樣的震驚在江長鶴眼中卻幾乎是一閃而逝,轉眼間便馬上恢複了原先那副氣定神閑拒人千裏的樣子。
江長鶴見她沒反應,便忍不住冷冷問:“你進不進電梯?”
趙冉腦子“嗡”的一聲響,她要來幹什麼來著?想起來了,她要去公司上班!可她腦袋瓜子還沒恢複利索:“你不出來?”下一秒她便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多麼愚不可及的問題!
他是從地下三層上來的……
她站在電梯門外進退唯穀,是硬著頭皮進去呢,還是舍近求遠去爬樓梯,但那可是十樓啊,而且她已經快遲到了。都怪昨晚忘記開鬧鍾了,不然以她“聞雞起舞”的習性作風,怎會落得這副窘境?
她突然覺得呼吸貧瘠,像是有千鈞石重重壓在胸膛上一樣,痛不欲生,甚至連五髒六腑都在抽搐,隻怕一不留神真的會暈倒。她感覺自己猶如失足落水了一般,在冰冷的河水裏不管再怎麼垂死掙紮,都會被洶湧的潮水所淹沒,都是徒勞,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慢慢沉下去,永劫不複。
還是進去吧,有句俗話說得好:躲得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再說他又不是什麼老虎還能把她吃了?
他還是那樣風度翩翩,饒是對她都依然保住著彬彬有禮姿態:“你幾樓?”
“十樓。”
他深邃的黑眸似子夜滑落的流星清冽而毫無瑕疵,那樣近乎冷視的目光,卻讓趙冉覺得自己無所遁形,也許習慣使然。這男人就是這樣要命,仿佛有一雙洞悉一切的眼睛,跟二郎神似的,什麼都瞞不過他,讓人的挫敗感油然而生,江長鶴按亮十樓電梯按鈕,隨即電梯門合上,然後他們像是一對陌生人一樣緘默著。
趙冉還是忍不住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瞥向他,電梯裏的燈光泛著昏黃,映在他英挺的身姿上,手工剪裁的西裝簇新挺括,奢華的材質在暈光下散發著淺淺的橘光,完美地襯托出他的那種傲然脫俗的氣質以及漫不經心的從容。本來就逼仄的電梯空間因他的存在似乎越發形同牢籠了,具有窒息的壓迫感,就連空氣都仿佛凝住了。
這風格還真是一點沒變,這男人就是這樣衣冠楚楚,溫文儒雅,器宇軒昂,無一不妥,光這身華麗麗的西裝,就她一年的工資可能都買不起。她甚至惡作劇的想過,這是不是資本家的慣性病,拿大把大把的錢往身上砸做表麵文章?
這就叫人比人氣死人!
“叮”的一聲響,電梯門應聲緩緩拉開。
不過短短的56秒,趙冉卻仿佛感覺度過了一個世紀那樣久,那樣久,久到她都忘掉了所有,就像人進入夢鄉那樣會忘掉人世種種法則,也許她就應該當這隻是一場夢,虛無縹緲無所適從的夢而已,因為從他們惡目相向轉頭離開的那刻起,他與她的種種愛戀與美好的過往,已成往事雲煙,早該忘卻。而今天這一麵,純粹隻是一個不該發生的意外等她出了電梯,江長鶴望著那抹漸行漸遠的玲瓏纖影,眼底竟隱約泛起點點眸芒,是迷離的,是淒冷的,一種悲涼的寂寥如滔滔江水般湧上心頭,殘酷地將所有的一切都吞噬掉,而他最後隻是靜靜的看著她離去,眼睜睜看著電梯門再次合上,再一次無情地將她隔於另一個世界之外。
三年前如此,而今亦然。
趙冉都記不清自己是怎麼找到公司的門的,隻記得一進去Aaron就迎上來,緊得跟壓縮袋似的臉嘣一下子綻出如獲特赦般地笑容:“小冉,你可算來了……”要是以往趙冉看到Aaron這副表情,一定會嗬嗬笑起來,可現在她怎麼努力也無法笑出來,隻覺得腦袋裏的一根鉉被繃得緊緊的,輕輕彈一下都會斷樣似的。
不過女人獨有的第六感告訴她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果不其然,Aaron告訴她自己負責的婚紗設計案出現了變故,圖稿本來是要後天才交與客戶,結果始料未及的是,客戶今早突如其來打來電話,說要今天就要看到設計圖樣。要知道,雖然她趙冉來公司快兩年了,但一直都是做協助工作,獨立負責項目還是開天辟地頭一回,連這都得多虧了方皓幫她說好話,否則她的出頭之日得等到猴年馬月,可是卻出現了這樣的變數,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存心找她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