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賭約(3 / 3)

“啟事上說……尋找王音鑒。”

簽字筆停止了擺動。

“你說……王音鑒?”

安如點點頭,道:“是啊,我也是打電話才知道,趙希似乎真的找到了那個男孩。隻不過,王音鑒不願意跟他回家。”安如搖了搖頭,“其實啊,是趙希未知情時說了一些傷他的話,所以才把他給氣走了……”

晴風愣住了。腦海中第一個想法是:這個世界怎麼了?

前段時間她剛剛尋回了失散多年的鄰居小妹。

趙希竟也同時找到了他思念已久的表弟音鑒?

“那麼,他情緒怎麼樣?”

安如歎了口氣:“你最近沒有和他聊,也不知道他其實很內疚很失落的。但是,他也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把音鑒找回,所以才有了一些活力……”

音鑒,你為什麼要走呢?

“今天還好嗎?”

琢夢靜靜地看著落天給她發來的短信,卻一臉麻木,就連流淚和歎息的衝動也消失了。

還有一周時間。一周,就連自己的養父養母都開始為自己整理行裝,但她,還不願意放棄翼落天。

其實現在也挺好的,雖然翼落天再不如以前那般對她溫柔體貼……不過,隻要有他在身邊,隻要她的生命中還有晴風與劉琦這樣的朋友,一切都還好啊!突然發現,原來自己真的不想離開。

以前說什麼去國外讀書有好處,都是假的。

少女低聲一歎,第一次沒有回複落天的短信。

雖然與他關係有進展,但遠遠沒到……要求他原諒自己的地步。不是嗎?

這天傍晚,歐楠約琢夢出去喝下午茶。她想了好久,還是不敢不答應,心知他打算和她討論什麼問題。

少女把書包甩在沙發上,麵無表情地道:“歐楠,好久不見。”

歐楠舉起了他的招牌式微笑:“好久不見,小姑娘,最近可好?”

女孩冷哼一聲,不理他。歐楠微笑,顯然並不在意。他直奔會麵主題:“你到底什麼時候把翼落天帶來?我們已經都準備好了,你的護照啊,雜七雜八的東西,也都為你準備好了。”歐楠心情似乎很好,笑起來也異常好看,“小妹妹,怎麼樣?索性就跟我走吧?”

“想得美!”

但是不可否認的,歐楠提到了現實問題。

小姑娘暗自數起了手指;還有6天,就是她正式離開中國的時候。多麼不真實啊!明明現在的她還好好的呆在這裏。

少女眼睛有些發紅,最終忍下了那陣揪心的憂傷。不知道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如此喜歡哭泣,是因為,太久的壓抑嗎?自那天與晴風相認以後,她似乎就開始喜歡上哭泣。

“琢夢,我建議你快點向翼落天發出最後通牒。這也是為你好,知道嗎?”

什麼是最後通牒?

少女對上了歐楠的眼睛,又突然間全部明白了。

她於是垂下頭,認真地說:“我知道了。放心,我一定……遵守承諾。雖然不知道你要帶我出國的原因。”

林琢夢很清楚,歐楠和落天一樣,都不是普通的凡人。

林琢夢更清楚,歐楠沒有喜歡上自己,頂多是把自己當作一個可愛小妹妹對待。

僅此而已。那麼,他為什麼想把她帶去維也納?僅僅是因為要向翼落天報仇嗎?

想不透的東西,少女靜靜擺在心底。

一定會有答案。

這天晚上,少女向翼落天發了一條短信。

這是她考慮兩個小時,才決定發出的短信:

“6天後,下午14:20……這是我航班的起飛時間。目的地,維也納。如果你原諒我……那麼我就會為了你而留下。所以,希望你能在此之前給我答案。”

啊,她攤牌了。

這就是歐楠暗示的最後通牒吧?也是。少女自嘲地笑著,如果連這樣的話,都不能打動翼落天,那麼她還能怎麼做呢?

發出短信的10分鍾後,少年兩個月以來第一次打出了少女的電話。

手機開始不停地響,於是小姑娘便把它調到了靜音。她看著連續不斷的來電顯示,開始發呆。沒有想過要接,因為,她無從解釋這一切。

然後她又發了一條短信給翼落天:“落天對不起,我不敢接你的電話……就這麼告訴我,你願意原諒我嗎?如果還沒有想好,就……不要打電話來。好嗎?”

5天轉眼過去。

越是臨近離開的日子,時間仿佛就滾得越快。對,就是“滾”!少女惡狠狠地想著,又是無奈又是難過。

如她所願,自那天晚上以後,她再也沒有接過翼落天一個電話或是一條信息。

他似乎從琢夢的生命中再次消失了。而這一次,即使琢夢闖入了五星級酒店,還是等不到他的身影。

好徹底啊。少女苦澀地笑著。真的不願意原諒她呐?就這麼狠心?

她從來沒有感覺身體像現在這般火燒似的痛。

像是,心底的憂傷終於感染了身軀……很可笑,又為什麼如此真實?

少女開始責怪自己。如果那天晚上她沒有任性,那麼,她還可以與翼落天快快樂樂相處5天。對吧?

果然,她絕對不能夠,任性……

少女趴在喧鬧的課室裏麵,這日的她,滿腦子都是翼落天。沒有眼淚了,她決定再也不哭泣。到了國外以後,她就要忘記那個停駐在她生命那麼久的少年,然後堅強地開始新生活。

一切看起來還很遙遠,是嗎?

明天,就要出國了。

昨夜,母親已經把所有必須收拾的零碎,給她收拾好。

母親對她微笑,說你一定要好好的。如果過得不習慣,便回家。

琢夢當時真的好想問一句,她能不能夠不去呢?但母親的眼睛正如星星般閃閃發亮,她看著,就說不出口了。因為林琢夢看得很明白,這是一個最普通老百姓期待多少年的希望。

她是他們的希望。

離開的前一夜,少女給陳楓打了一通電話。

陳楓的聲音還是那麼溫柔,淡淡的,卻讓她很溫暖。

就像是見到了親人一般。

電話裏麵,少女一直啜泣不停,把身邊所有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陳楓。她確實很難過啊,就連難過也不可以麼?她舍不得落天,舍不得晴風,舍不得他。

可是,她當初已經神差鬼使地答應了這個賭約。現在,就連明日的機票都已經到了手中。

還可以如何?

陳楓淡淡地歎息著,一邊隻能無用地安慰她。他成為了女孩的聆聽者,10多天以來的第一次,哭過以後的少女竟然感覺心情有些平複下來了。

她永遠無法忘記陳楓說的最後一句話:

“既然作出了選擇,就不要放棄;既然你還沒有放棄,就不要傷心。”

第二天。機場高速公路。

她沒有告訴任何同學她的離開。就連晴風也沒有——不是因為感情淡了,而是因為害怕自己會舍不得離開。

害怕晴風會緊緊抓著她的手,說,這一次絕對不放她離開……

至於自己的父母,他們已經在屋子裏麵道了別。少女堅決不讓他們到機場送行,不知是因為對離別的畏懼……還是因為,對某人抱有著最後一絲希望?

少女微微閉上眼睛,卻聽見耳邊傳來歐楠的問候:“怎麼,這就累了嗎?”他的聲音還是那麼愉快的樣子,“待會在飛機上那才叫累……”

琢夢假裝聽不到,側過腦袋看路邊的風景,心裏安靜的緊。

“音鑒,還有多久才到?”

於是,琢夢聽見那名太過年輕的“司機”回答道:“還有10分鍾。”

10分鍾啊?

少女輕輕抽出了手機,上麵還是沒有落天的短信啊……少女苦澀一笑,居然下意識地打出了一條信息:“翼落天,我就要離開了。很開心認識你,很開心與你一起創作《北極星》。希望你可以快樂地活下去。”

她笑了,卻比哭還要難看。

一旁歐楠繼續忽略著琢夢的沉默寡言,卻在心裏歎了一聲,突然懷疑自己這麼做究竟是否正確。

但,琢夢賭輸了。

而他們之間,擁有一個——賭約。

突然間,少女感覺身子驀地往前傾去,好一陣才反應過來是司機急刹車了。

隻聽輪胎與地麵摩擦發出了很難聽的聲音,而華貴的車子也在下一刻終於停住。歐楠推門一看車外的情景,滿臉寒光,差點兒就破口大罵——一輛法拉利囂張地跨了兩個車道,竟然硬生生停在了高速公路上麵。幸好公路很大,此時車子也不多,否則誰知道會發生什麼意外?

歐楠立即走下了寶馬,卻立即聽見了一陣熟悉的音樂。

還來不及沒有分辨出什麼歌,翼落天已經從法拉利中走了出來。

今天的他,又換上了灰色的體恤與長牛仔褲。琢夢這麼看著,很想說,其實……搭配得很難看。

但是,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車子內傳出了一陣陣熟悉的曲調。她根本不用分辨,心底,就已經明悟了……

……

“不知現在的你還是不是你。低頭微笑,閉上眼睛,詮釋我們之間的距離。

“不屬於我的童話,伸手拿不起;卻看見你期待,看見你悲哀,看見你愛我的心意……

“愛得很無奈,愛得很張狂……星空下藏有我們逝去的回憶……

“我抬頭窺看北極星,閃亮亮的身影是真的好美麗。又不是不知道我會難過傷心,為什麼路那麼遠我找不到你?

“低聲吟唱三年守候,你在哪裏?我思念你……

“思念是一種奇怪的東西,我甩不開……隻好,思念你……”

她的聲音。她的歌。

仿佛,已經遠離了她一輩子的東西。

翼落天走了過來,他去到她的跟前,開始仔細地看著她,像是要把多少日子的分離都補償回來。然後他伸出了手,緊緊地握住了她然後俯身在少女耳邊低吟:“對不起……其實,需要得到原諒的人一直是任性的我。你可以,原諒我嗎?”

少女的淚水終於滑下。怎麼搞的?昨天還剛說絕對不可以哭泣了。

她這是怎麼搞的?

還沒來得及掩飾一番,翼落天已經細細吻去了她的淚水。少女嚇呆了,沒想到他竟然會有這麼大膽的舉動?!抬頭看他的臉,發現還有些微微的發紅……

“以前不讓你哭,是因為……討厭你難過的表情。對不起,我竟然引出了你這麼多淚水……”“為什麼前幾日……你都不願意理我?”林琢夢低低地問著,其實,根本不敢聽到答案。

翼落天卻坦然說:“你知道,我的那個家庭是非常看重利益的……他們得知我選擇你做我未來的妻子以後,竟然隻有父親同意……你知道我費了多大勁才把你名正言順地奪來嗎?”

少女愣住了。淩亂的發絲配上紅紅的眼睛,這丫頭看起來就是一隻兔子。

“你以為,我真的會讓你走?”

是的,他,已經想通了。

無論當初琢夢為什麼會欺騙他,但是這麼多年的感情,這麼真摯又單純的感情怎麼會是假的呢?過去的他,為什麼會如此執著於一句可有可無的解釋?

想到這裏,翼落天突然緊緊摟住了少女。平日裏顯得過於冷漠的麵容,此時滿是感動與愧疚:

“對不起……”

她輕輕撫上了他的背。

多少日子的委屈,竟然在這一刻,被他的話全部瓦解了……

少女忽然輕輕唱起:“我抬頭窺看北極星,閃亮亮的身影是真的好美麗。又不是不知道我會難過傷心,為什麼路那麼遠我找不到你?

“低聲吟唱三年守候,你在哪裏?我思念你……”

忘記自己已經多久沒有唱歌了。

似乎,沒有了他的日子,如何美麗的歌,都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歐楠遠遠地看著他們,竟然無從出聲打攪。

他靜靜地歎了一口氣,看見身旁同樣鬱悶的王音鑒,無奈地擺了擺手。

他忽然大聲對落天叫道:“喂!你到底想不想知道那天那件事情的真相?”

翼落天頭也不抬地擺手。

歐楠鬱悶了。親自從車子裏扔出了少女的行李,然後,上車走人……

離開之前還留下一句:“拜托,我還要趕飛機的。不來送也就算了,竟然還想把我弄遲到……”

遠遠的,聲音好久好久沒有消散。

直到琢夢再次想起歐楠的時候,那輛漂亮的寶馬已經不見蹤影了。

歐楠。她無聲地念著這個名字。歐楠。

我贏了。

女孩坐進了法拉利,淺笑著看著翼落天心甘情願地把行李一件一件抬上車子。

“喂……”

翼落天回頭看她:“怎麼了?”

“我在想,我絕對不可以如此輕易地原諒你。”

翼落天哽在那裏,隻好尷尬地笑笑。

“你說我要怎麼懲罰你才好呢?”小姑娘前所未有地開朗起來,用手撐起下巴思考,“害我擔心害怕了那麼久……就罰你永遠待在我身邊好了!喂,明天去辦轉學手續,知道嗎?”

“好。”

“還有啊,你現在住在什麼地方?和你父親言歸於好了嗎?這樣吧,罰你每周六帶我去你家玩,無論我帶上多少的朋友,你都要盡力招待好他們!”

“好。”

“嗯嗯,想起剛才讓你占了那麼多便宜,不行,以後每天早上你要到我家門口接我上學,晚上送我回家,知道沒?”

“好。”

“還有!你有一段時間對我凶巴巴的,難道以為我不會難過嗎?所以說……”

“好!”

“我都還沒有說要怎麼樣!”

……

“對了,你的法拉利怎麼來的?你怎麼一直那麼多車?而且,你還沒有到駕駛年齡吧?”

“其實……都是借來的……”

生活似乎從此上了正軌。

趙希的尋人啟事在後來換作了一封給音鑒的道歉信,裏麵寫道不強求音鑒回去了,隻希望他可以時常看看家人。反正也不知道音鑒到底有沒有看見表哥的道歉信。不管了,再說晴風和淩羽,他們似乎越來越像一對情侶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淩羽因禍得福,車禍過後居然換了一個穩重的性子。

琢夢還在繼續唱歌,而落天則“排除眾難”地插班入了琢夢的班;自願降兩級,犧牲頗大。

陳楓也在繼續作畫,做他的“沉默寡言的孩子”,似乎樂於此道。隻有林琢夢才能稍微探究少年的心思,而這個發現讓那姑娘興奮之極。最讓人難以置信的是,歐楠也竟然會每隔幾個星期從維也納寄琢夢一封信……

……

後來的故事怎麼樣?

這樣想吧。

某個普通的星期六,琢夢叫陳楓、安如、晴風、還有晴風的男友一起去到落天家搞派對……

後麵會發生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