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8日。
陳楓終於在3天前出院,很開心,他說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跑去看比賽了。
也確實如此。這一次比賽的聲勢很大,要在這個城市最高等的音樂廳進行最後決賽,想拿一張門票,怕不是那麼容易。但是,每個參賽者手中都能拿到五張免費的贈票,而且,還可以限量買30張7折的票,想來這就是給所謂“親友團”的優惠票了吧?
林琢夢不願意把事情弄大,但是,劉琦以及幾個好友竟然幫她聯係了一大堆同學和朋友,說是到時候一定去捧場。好不容易的,少女勉強保住了5張贈票,分別給了歐楠、陳楓、自己爸媽還有當初答應要來看比賽的安如小朋友。說起安如,雖然平時聯係不多,但卻十分合得來。因此她也願意和這個女孩一起鬧,卻不知安如本來還計劃著把晴風也帶去比賽。
同樣一個城市,僅僅是一個城市而已,為什麼,人們卻在不停地錯過呢?
晴風聽說沒有贈票,也就不打算去了,隻想著在家裏看比賽就好。
而直到決賽的前一日,竟然還是歐楠主動帶著小姑娘去挑服裝,陳楓也專門找了一個化妝師為琢夢服務;林琢夢本人對這些事情一點兒也不上心,背地裏還告訴自己爸媽事情都處理得很好,差點兒把歐楠氣壞掉。他還是那麼說的,既然選擇參加比賽,為什麼不做到最好呢?琢夢卻興致索然,幸好每天都有認真訓練也就是了。
試妝的時候,少女選了一條長長的白邊粉色連衣裙,頭發簡單地繞了一個髻,然後再把紮好的長發側放身前,整個一古代仕女,當真嬌豔之極。
陳楓看了,也忍不住故作驚豔狀,嘴邊嘖嘖有聲地感歎著。林琢夢第一次見少年如此模樣,羞惱地罵了一句,也沒有多說什麼。
比賽當日,女孩帶著那化妝師早早就去到了音樂廳準備。隨身帶著的手機不時震動一下,就帶來一條加油的短信。她很開心,緊張的情緒比起複賽還有不如,看來是把一切當作遊戲了。
其實這愉快的外表下麵,她也有所期待。不過,不敢說,甚至不敢去想。
他會來嗎?
低頭微笑,眼睛閃過淚光,再用手暗自輕輕抹走。
前幾日,是陳楓逼自己承認了自己的心意,隻是,想得再怎麼輕鬆有趣都隻是想象。也許她這一輩子也再見不到那個男孩?她究竟又能夠確定什麼東西?
換好了衣服,少女撫平了折痕,繼續讓化妝師幫她化妝。
“我想要淡一些的妝,就可以了。”她的聲音很輕柔,甚至輕柔得有些與平時不同。
化妝師猶豫一陣,答道:“今天你要上台表演,如果妝太淡,在白熾燈下效果不好吧?”
少女搖搖頭:“淡淡的,就好吧……”聲音,仿若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
眼前的女子一怔,最終應了下來:“好的。”
於是,她便安靜地看著化妝師幫自己上妝,仿佛是一個木偶娃娃。
這樣的心境,挺好的吧。
安如茫然地坐進了門票上所標寫的座位,卻發現身邊的男孩竟是熟人。“你是……陳楓,對嗎?”她有些猶豫不定。
陳楓抬頭,看著尷尬地微笑著的女孩也吃了一驚:“啊,安如?怎麼這麼巧!”
女孩嫣然一笑,一邊安然坐下:“今天我朋友來參賽啊,湊巧得了一張票,所以就跑來支持了……”
陳楓想了想,卻感覺不對——這一片座位正是林琢夢贈票的座位,他每日與少女見麵,所以這些事情都清楚得很。少年笑道:“你的朋友是林琢夢吧?”“啊,你也認識她?”
安如有些驚訝,沒想到這個世界居然這麼小。她很開心:“我和琢夢認識的時間不短,也就出來見過兩次麵,平時還是有聯係的。說起來啊……我還真沒有聽過她唱歌呢!”陳楓微笑:“那可是你的損失!琢夢的歌聲,可不單單是動人,甚至還有一種懾人的魅力。”
兩人聊得正歡,就見身邊的一片座位又有人入座,他們還相互認識。問了才知道,原來也是琢夢的朋友來幫忙加油的。
就在此時,衣著莊嚴華麗的主持人走出了後台——
比賽,終於開始。
林琢夢與少年組的其他14名參賽選手,一同踏出了後台,走入了眩目的燈光之下。
如此角度,她看不見台下有什麼人,隻是黑漆漆的一片,間夾有閃著不同參賽者名字的熒光棒……如雷般的掌聲適時響起,耳邊,主持人也在熱情地敘說著什麼,但她聽不見。
你來了嗎?
“現在,我們將要進行第一輪的比賽。由咱們15位參賽選手各自演唱一首歌,然後進行第一次評分!”
琢夢隱約記得,自己是第四號參賽者。於是,她與其他人一起退到了側麵的觀眾席,失神地看著四處的恍惚呐喊,似乎聽見第一位參賽選手唱了老歌《橄欖樹》。
“你還好嗎?”
她沒有抬頭,顯然還在胡思亂想當中。
“怎麼,當真不理我了?”那個聲音,笑嘻嘻的,有些熟悉。
女孩終於輕輕回首,下意識地反駁道:“怎麼會……”
卻看見了一雙溢滿溫柔,與悲傷的眼睛。
他還是那個樣子啊。
瀟灑的體恤,不羈的牛仔褲,頭發稍嫌有些零亂,但配上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卻很好看。他在看著她,他的眼睛從來沒有如此溫柔過,因為,這一雙眼睛一直是短劍,隻能傷人,不懂得愛人……
少年笑得很開心,一點兒也不介意女孩的失神:“姑娘,你快要比賽了……不是說要到台上唱給我聽嗎?好不容易到了決賽,你……一定要進入最後一輪的比賽,唱出那首《北極星》,知道嗎?”
被他這麼一說,女孩才終於覺悟過來。
今天的比賽,可是淘汰製的。
兩輪的淘汰,每次淘汰6人。而進入第三輪的選手,最低也能拿到第三名。
來不及問他為什麼會出現在她左邊的座位上——少女緊緊地握住了少年的手,眼睛一下子潤濕起來。
生怕他會,再次,突然地走掉……
落天立即安撫地握住女孩的手,一邊喃喃:“沒事了,傻姑娘,我以後再不會對你說出那些話的。”
女孩聽了,卻更加想哭出來,張了張嘴,卻結巴著說不成話:“你……怎麼……”
他的手很大很溫暖,臉上再也沒有過去幾月所滯留的憂鬱與憂愁,似乎突然就變得開朗起來。琢夢知道,他終於解開了心結:無論是他自己的心結,還是對她的心結。
“在這裏不方便說話。現在快喝一口水,平靜一下心情,咱們等比賽結束以後去旁邊的茶館喝茶聊天,好嗎?”
女孩緊緊握住他的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少年看著她,良久,又歎了一句:“琢夢,對不起。”
方才,落天在觀眾席中見到琢夢失神落魄的樣子,還是忍不住走去側席,與她見一麵。說來,聞家旗下的一個企業還是這次比賽的讚助商,落天有這麼些特權自然也正常。
特別是,答應了聞建軍重返家族以後,他開始被人前所未有地重視。
原來重返家族還是有好處的:可以名正言順地握著琢夢的手,在最後一刻為她加油。
“現在有請4號選手,林琢夢!”主持人似乎擁有永不消減的熱情,見林琢夢走上台來,故作好奇地問,“不知道咱們4號參賽選手準備了什麼曲目?聽說當時複賽的時候,4號選手和我們13號選手,是唯獨的兩名評委們當場宣布進入決賽的選手!”
“還要感謝當時評委們的抬愛!今日,我選的第一首曲目是《我要我們在一起》。”
主持人聽了後有些驚訝地微笑著:“這可是一首表白的歌啊!嗬嗬,讓我們為4號選手加油吧!”
語閉,主持人退下了舞台,音樂在這瞬間幽幽響起……
原來,這是一首表白的歌。
女孩慢慢閉上了眼睛,右手抓緊了麥克風。
表白的歌,唱給落天,不是正好嗎?女孩終於露出了微笑,一刹那,氣質仿若發生了質的改變。她的眼神不再散漫,就連腳步和腰肢都顯得異常優雅,唇邊掛有一抹若隱若現的微笑,把台下的班裏同學唬得一楞一楞的。
沒想到這個小姑娘,還有如此氣勢。
一下子,全場已經安靜下來。琢夢也正好就著伴奏開始演唱:“風遠遠地吹著我的臉我的手我的發我的心我的眼睛……”
這個聲音是極美的,帶有些喑啞,卻不會顯得很虛。那最後一個字的低音顫音,被琢夢處理得淋漓盡致,竟給人喝了酒般的沉醉感受。
此刻,就連台下的歐楠也感覺無比詫異。他從來沒有聽過少女這樣的聲音,也不知道是拿了麥克風的原因,還是進步真的如此之大。
落天在台下靜靜地看她。神情專注,內心卻襲起一波又一波悔意。
於是,聽著聽著,突然有落淚的衝動。
“……哎喲,哎喲,哎喲,哎喲,哎喲,哎喲……你說你說我們要不要在一起……”
嬌潤的聲音,圓滑而美麗,膩得顫動人心。這與當初那首《不管有多苦》的唱法與感情大大不同,沒有了一絲強硬的奢求和堅定,而多了一分女性的委婉與哀轉。
“這可是,告白的歌。”
少年靜靜閉上了眼睛。她的聲音,如此,沉澱在了他的心裏。
曲終。
少女依舊等到伴奏完全結束之後,才站直,鞠躬道謝。
直至這一刻,全場的觀眾才終於回味過來,紛紛開始熱烈鼓掌。這次的場合與複賽時不一樣,這可是滿滿的觀眾,還有現場直播的。如雷般的掌聲讓她露出了淺淺的微笑。
電視台連忙又給這小姑娘抓了個特寫,其實心裏都暗自知道,這麼出色的表演該把那些知名唱片公司的心也打動了吧?
電視機前麵,那個女孩徹徹底底地愣住了。
而主持人正在含笑介紹著:“咱們的4號參賽選手林琢夢的表演,當真感人至極,完全體現了她的聲音的優勢也顯露出……”
但她似乎,也聽不見那些聲音了。
林琢夢……林琢夢……其實,是李琢夢嗎?
終於,吳晴風認出了她。
相隔,10年。
“幸運進入第二輪比賽的選手,有……1號,4號,7號,8號,9號,11號,13號,14號,15號!”
聽到自己的號碼,比賽以前還是滿不在乎的琢夢,竟是鬆了一口氣。
而主持人每讀一個數字,全場就揚起一片歡呼聲。安如、劉琦等人自然也紅了臉地叫好,為方才琢夢的音樂感到不可思議。
安如正在興奮中,根本沒有發覺自己的手機正在不停地振動。她還不時側過腦袋與陳楓搭話,整個場麵倒是熱鬧。
落敗的選手情緒卻很不一樣,有的瀟灑一笑走下台階,有的卻當場哽咽了出來;這就是氣氛的魅力吧?若是普通的環境中,參賽選手的情緒還不一定會這麼激動?
主持人適時宣布進入10分鍾休息時間,音樂廳的燈光慢慢重新亮起。
林琢夢等進入第二輪比賽的選手們紛紛走進了後台,正要趁著這段空隙休息、補妝。可她在離開以前,還是忍不住回頭看翼落天。
翼落天正在側麵觀眾席對著她微笑。
這一次,趁著燈光——她把他看得清清楚楚。
趁著燈光,歐楠也把他們的行為看得清清楚楚。
如此眷戀的眼神啊……不就是在逼迫他出手嗎?他歎了口氣,突然明白,該來的總要來。
而另一邊,陳楓也順著琢夢的目光看見了那個男生。
那個把自己打進醫院一個多月的男子……他本以為不再會難受心碎,但看著女孩那樣迷戀的目光,陳楓隻覺得一下子天崩地裂,竟然不敢繼續看。
……
由於第二輪比賽的參賽選手隻剩下9人,於是實行了新的比賽製度,那便是分3組比賽,每組3個人隻分出1個勝者。
這麼一來,最終勝利的3個人就可以進入最後一輪比賽。但是抽簽分為3組以後,具體要怎麼比賽,在比賽正式開始以前卻還是不清楚的。
林琢夢在安靜地補妝,滿腦子裏還是方才翼落天手心的溫暖。她想,她一定可以贏。這麼堅定的信念,不是因為對自己實力的自信,而是因為,她喜歡他。
喜歡那名,在孤兒院陪伴自己5年的男生。
還有如今,雖然經常會讓她難受,卻絕對不會讓她失望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