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就是他?滿臉的雀斑,也太有點……看我皺起了眉頭,她咭咭嘎嘎笑起來,說我就知道你不會喜歡他的,你和我一樣,應該喜歡大眼睛,研究心理學的男人。
十六歲,我喜歡上了街頭彈吉它賣藝的阿達。他憂鬱的眼神,蒼白的麵孔,孤獨的背影,無處不讓我著迷。沒想到我們的來往卻遭到了木頭的強烈反對。
笨笨的木頭突然變得很精明,把我看得很嚴,晚上更是不許出去。我向外婆求援,誰知一向對我百依百順的外婆這次卻站到了她的一邊,說阿達是騙財騙色的家夥,必須斷絕來往。
我隻有和阿達在一起才幸福快樂,沒有他,我就像被人扼住了咽喉,連呼吸都是痛苦的。為了愛情,我決定和阿達私奔。
那天晚上我走進她房間時,聞到了濃烈的酒氣。看來她又喝酒了,她隻有不開心的時候才喝酒。我將紙條放在她床頭轉身要走時,聽到了她的夢囈:KEVIN,小朵不聽我的話……她的聲音像個無助的孩子,讓我心酸,我扭過頭替她蓋了蓋踢開的被子。
這個很輕的動作卻使她醒了過來,她擦了擦濕潤的眼睛說,小朵,相信媽媽的眼光,阿達不是個可以依賴的人。離開他!
我討厭她說阿達的壞話,態度激烈地說:如果你是有眼光的人,就不會稀裏糊塗跟男人生下我,連人家家在哪裏,姓什麼叫什麼都不知道,你就是一根呆笨的木頭,根本沒有資格說我!說完我轉身就走。她趿著鞋攆了出來,唇有些抖,將一盒安全套塞進我手裏說,我知道無論我說什麼你也聽不進去了,但媽媽最後求你,保護好自己,好嗎?
我以為我不會哭,真的,我在笨笨的、有點天真的木頭麵前一向是堅強的,沒想到我扭過頭淚就噴湧而出了。但愛情的魅力太大,足以遮蓋住木頭的親情。擦幹眼淚後,我像一隻出籠的小鳥,輕快地飛向路燈下的阿達。但我卻看到了阿達憂鬱的眼神正看著一個穿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子,然後,他們激烈地擁吻在一起。
真的被木頭說中了。突然間,我有點恨她的嘴毒。
我將安全套掏出來扔進了垃圾箱,哈哈大笑起來,直到笑得淚流滿麵,然後給她發信息,你贏了,來接我吧,我想回家。
四
十九歲,我考上了大學,終於可以擺脫木頭的控製。(自從私奔門門事件後,她對我的控製到了空前的地步,生怕我再遇到第二個阿達。)
一想能離開她的視線,我開心的恨不得放掛鞭炮來慶祝。
臨走的那天晚上,她和我一起躺在床上吹泡泡糖,她說我敢打賭,你將來肯定會喜歡上一個大眼睛的男人……我準確無誤地將口香糖吐進垃圾桶,說他最好眉間還有顆暗紅色的痣,名字正巧是KEVIN……她一躍而起,在我身上胡亂抓著,說你喜歡誰都可以,但絕對不可以是KEVIN,他可是你老爸。
沒想到在大一的下半學期,我真的遇到了一個大眼睛的男人,他叫何大慶,來自美國某著名大學,是受邀請來我們學校講課的。我很喜歡成熟穩重學識淵博的何大慶,何大慶似乎也很喜歡我,我打探到了關於他的許多信息,最重要的是他至今仍是黃金鑽石男,於是我打電話給木頭,說我找到了大眼睛、研究心理學的男人,想讓她幫忙參考下。
她在電話裏笑得花枝亂顫,說馬上趕過來。
我約何大慶在茶舍相見。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木頭說她先進去,讓我在外麵靜候佳音。等她進去後,我也悄悄地尾隨而入,在他們相鄰的位置坐了下來。我早就觀察好了地形,這株碩大的綠色植物足以把我遮個嚴嚴實實。
木頭向何大慶伸出了手,剛說出我是穆小朵的……“媽媽”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她的嘴就張成了O,何大慶也是同樣的表情,他黑色的大眼睛對視著她藍色的大眼睛,然後,1,2,3我剛數了三下,預料中她的尖叫聲就傳了出來。何大慶繞過桌子,手忙腳亂地把她往懷裏抱,說Rose,我終於找到你了。
她卻推開他,掄起包沒命朝他身上打,然後哭著跑出了茶社。何大慶在後麵追。木頭一口氣爬上了附近寫字樓的樓頂,坐到欄杆上哭了起來。何大慶緊張的直搓兩手,卻不敢向前靠近。
何大慶:Rose,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總算找到了,你為什麼要哭?
她鼻涕一把淚一把,苦大仇深地控訴:這麼多年你不見麵,一出現居然勾引自己的女兒,你不要臉。何大慶委屈地解釋著,但她已經什麼也聽不進去了,完全是一個為愛瘋狂的吃醋小女人。當他想靠近她時,她突然開始朝欄杆外麵翻去,幸好他及時抱緊了她。
其實看到何大慶的第一眼,我就感覺他和我特別相像,而且他的眉頭正好長一顆被木頭說過無數次的暗紅色痣。他也感覺我很熟悉,後來他向我打聽一個叫ROSE的女子,我假裝不知道,開始暗中收集他的信息,原來他十九年前就曾來大陸講課,而且就在木頭的學校。而且他的英文名字就叫KIVEN,而木頭的英文名字正好是ROSE。
當年他走的時候,曾要帶木頭走,但她卻舍不掉外婆,等他走了,她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懷孕了,外婆讓她打掉,她卻不舍。等她生下我急匆匆飛過去找他時,卻再也找不到了。她在美國賺的錢除了自己的生活費外,全部寄回來養我和外婆。外婆對她既心疼又無耐,就恨她當初不聽話,罵她像木頭一樣呆傻。令人感歎的是,他們兩個竟然在同一座城市呆了八年,彼此卻沒有見過。
發現何大慶可能就是我的爸爸後,我特意安排了這場“相親”。沒想到一向溫馴的木頭為了愛情能這麼瘋狂,我趕緊拉著真正的大眼睛男朋友出現在他們麵前,說親愛的Rose媽媽和KEVIN爸爸,我送你們的禮物如何?
木頭似乎明白了,哭聲嘎然而止,胡亂地擦著眼淚鼻涕,任由何大慶把她擁進懷裏,露出了羞赧的表情。
看著她幸福的樣子,我也釋然了,對嘛,我的木頭媽媽早該這樣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