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頭頂落雪,風稍急。
蘇刑半睜著眼,虛弱的看著這個驢車夫。
靜待半會兒。
他臉色蒼白,微弱的說:“謝謝你救了我。”
“啊?”車夫嚇了一跳。
“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啊?”車夫懵了。
蘇刑微微一笑,閉上雙眼,似乎乏累,躺了下來。
車夫滿頭大汗,雙手發抖,盯著地麵想了一會兒。
接著,他小心翼翼的問:“蘇、蘇少爺,您、您沒死嗎?”
“命大。”蘇刑閉著眼,輕吐二字。
車夫沉默了。
蘇家小少爺居然沒死?要不要給蘇家送回去?還是繼續把他帶到荒山上扔了?憑這小少爺的虛弱程度,加上天寒地凍,不到明天也會死吧?
蘇家不把他厚葬而是扔掉,送回去可能也不會有人醫治,他不是沒腦子的人,清楚這小少爺比他活得還慘。
但是,就這般丟了,他良心過不去。
想了半天,他抬起頭。
卻發現蘇刑望著飄雪的天空發呆。
“那個……蘇少爺,您、您要回蘇家嗎?”
蘇刑放下視線,看向車夫,蒼白無力的問:“蘇家?什麼蘇家?”
“就是,就是您的家啊。”車夫苦笑。
蘇刑疑惑了,虛弱說道:“我從始至終孤單一人,無父無母,哪來的家?”
“就是尋城,蘇家啊。”
“尋城?那是什麼地方?大陸之大,何處我沒去過,這尋城我不記得,可否具體說說。這裏離落天閣有多遠?你又是怎麼救我的?我記得我大難臨頭,根本難以生還……咳咳!”說著,他難受的咳嗽兩聲,隻覺腦袋一陣刺痛,來不及多說,趕忙吸口氣,閉上雙眼平躺起來。
而那車夫倒是懵了,不知道這小少爺是不是傻了,盡說牛頭不對馬嘴的話。
他道:“那個,蘇少爺,是這樣的,我是受蘇家差遣,把您的‘屍體’扔在荒山野嶺的。但是您沒死,這個……您是不是失憶了……”
蘇刑沒說話。他不能繼續說話了。自己太虛弱,還感覺不到體內的靈力,無法調養自身,再說下去可能要昏迷。
而對於小少爺的沉默,車夫皺緊了眉頭,他繼續道:“蘇少爺,我知道您多年來憋屈的活在蘇家,可能怨念很大,昨夜又被未婚妻下如此狠手……但我隻是一個普通人,幫不了您。若是您願意回蘇家,我就把您送回去,若是不想,麻煩、麻煩您就下來吧,我該回去了。”
蘇刑緩緩睜開眼睛,“未婚妻?”
車夫越來越不耐煩,他點點頭:“是的,大街小巷都傳開了。”
“我?未婚妻?我哪有什麼未婚……”
聽到這疑惑的語氣,車夫似乎也憋不住了,直接怒道:“行了行了,你就別裝了!反正你在蘇家沒有地位。小子,我就告訴你吧!你要是想回蘇家我就送你回去,不想回我就把你丟荒山上去!就這樣,自己選擇,我沒時間在這裏跟你耗!”
然而,換來的隻有風雪的聲音。
小路一片寂靜,落雪越發大了起來。
蘇刑已經安靜地閉上了雙眼,氣息微弱無比。
雪花落在他蒼白的俊臉上。他還沒有長開,算算時間這位小少爺其實才十四歲,但已經夠俊秀了,若是再大一些,輪廓分明之後,大概也是一枚美男子。
這麼小的普通孩子,醒來就謝謝車夫救了他,其實心性很好,隻是可惜,生在了大家庭。
而他們這種平民家庭,很少有魂師的命,不能成為魂師就算了,照樣好好對待自己的親骨肉。
像蘇家小少爺,卻是從十歲開始便不被人問津,沒有父愛母愛,沒有夥伴朋友,相比他們這些底層平民,都實在可憐。
刀子嘴豆腐心啊……
車夫佇立原地片刻,終是牽著驢車按原路返回,但車夫不打算把蘇刑送回去,而是先帶回自己家。
雪越來越大,路道染了些許白色,車夫不停換手牽驢繩子。
很快,驢車隱沒在飄雪之中,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