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說，也許是父親真的是遭遇了一段愛情。
可是，那段血腥大爭吵後，父親又平靜了下來，如颶風過來，雖然狼籍，淩亂不堪，但不久就如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和那個為她瘋狂的女人，沒了聯係。
所以我又說，也許父親遭遇的不是愛情，僅僅是一時衝動，一時神經。過了，就過了，如焰火一樣，一時的迸發後，就隻剩下冰冷的硬硬的石頭，灰塵。
我喜歡看焰火，仰著頭，近距離的看。看完那刹那的輝煌後，小石頭，灰塵，就跌落在我的眼睛裏，澀澀的，惹得我想流淚。
3．
那個父親為了她不顧一卻的女人我見過，的的確確見過。
父親是最疼我的，最愛我的。
我4歲那年，父親在城裏買了一輛卡車，跑運輸。
他經常帶著我，就算他開車跑長途。
我坐在他的旁邊，他一邊開車，一邊講著故事，給我聽。我那時覺得父親真是迷人極了，我很喜歡他，那樣的表情。有時，他不講了，我便數著向我背後逝去的樹，一棵一棵地數，不過我數到十之後，我就不知道怎樣數了，於是我就重新開始，從一到十，如此反複。
夜。
迎麵而來的車燈，讓我絢目，睜不開眼。
車窗外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父親時不時地問我，冷嗎，餓嗎。我是那樣一個小男孩，若是冷，我就蜷縮在一起，聳著肩膀，嘴裏從不說冷。若是餓了，我不吱聲，若是不餓我會搖搖頭。父親知道我是這樣一個性格有點怪的人。他問的時候，會看看我，看看我這個瘦弱，清秀的小男孩，他的兒子。
夜深了的時候，父親怕犯困，便扯著嗓子，唱歌。
唱的是那時流行的歌，《少年壯誌不言愁》，這是他最喜歡的歌。他的嗓子是天生不怎麼的，沙啞且唱不準調，不過我卻很喜歡，莫名的喜歡。
他那不成調的歌聲隨著汽車的轟鳴聲飄然而去，在空曠的夜裏，顯得淑清寂寞，且沒有著落，沒有歸屬。有他的歌聲，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裏就有一種寧靜，一種安穩，我能酣然入睡，就算在顛簸，吵雜的汽車裏。
他時不時地扯自己的胡子，他說那樣更能讓自己清醒，能讓自己專心開車。
他的動作優雅極了，一手放在方向盤上，一手用指甲扯胡子。那種優雅是學不來的，也是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我後來看過好多人都有這樣的嗜好，惟獨我父親那動作是美的，是優雅的，多餘的人我覺得他們很肮髒不衛生，看了讓人覺得惡心。我沒有這樣的嗜好，我怕疼，再說我覺得我再也不可能有我父親動作的優美。
父親很喜歡親我，特別是剛刮了一兩天胡子後，紮得我癢癢的。
我越躲，他越有勁。後來為了逗他，我會故意的躲避，因為我很喜歡那種感覺，說不出的舒服。
父親雖說性格異常火爆，但是很少罵我，打我那更是未曾我有過的事。
不過父親罵我了，是為了那個女人，那個讓父親不顧一切的女人。
她是個挺漂亮的人，更確切地說，比我母親漂亮。
我見到她，我並不覺得她如我母親說的後母那樣凶神惡煞，妖裏妖氣。我挺喜歡她，至少不討厭，覺得她是個善良，可憐的女人。
她對我也還好，我在她家玩的時候，她時常會逗我，常給我一些吃的東西。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隻是記得別人給我吃的了，就覺得她好，也許是這樣吧。這個我無從驗證，因為我不可能回到以前的四歲。不管怎樣，在我四歲時的眼中，她是個好人，她是個漂亮的人，也許比我母親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