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電話響起來的時候,戴莫離還在學校的畫室裏削著畫圖的炭鉛鉛筆。他看了看來電人是紀川釋,腦子裏麵便發出了嗡嗡的雜音。電話響了很久,直到最後,他終於遲疑地把電話接起來。那邊便傳來了紀川釋如深淵一般冰冷殘酷的聲音:
“本來永遠都不打算告訴你的,但是剛剛我改變了主意……喂,你一直都不知道吧?”
“……什麼……”戴莫離皺緊了眉頭。
“我是說,路尹藍……她根本就沒有死。”
那一瞬間,在電話被掛斷的那一秒,戴莫離仿佛聽到了積木城堡塌陷的聲音。轟隆轟隆的巨大聲響,一直貫穿到了心髒中的每一根血管血球裏。
看吧,有一塊積木被堆錯了,所以全部都倒塌了。
13
易柏瞳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七點鍾。她眼神渙散地抬起頭看了看牆壁上掛著的日曆,三十一日,被紅色的線條圈起來的日子,下麵注釋著“婚禮”二字。
是明天了。
她伸手揉了揉發酸的鼻梁,轉身準備走進房間裏的時候,卻聽見身後的房門被用鑰匙哢嚓一聲打開。易柏瞳轉回頭去看,戴莫離走進來後就直接坐在地上,然後將自己的臉深深地埋在臂彎裏,手指痛苦地抓緊了自己的頭發。
易柏瞳驚詫地望著他的背影,半晌,緩慢地走過去問:“……你怎麼回來了?”
戴莫離沒有吭聲,隻是一直把頭埋在手心裏,看不出他的表情。
易柏瞳看著他脆弱得像個小孩子一樣的肩膀,心裏泛起了莫名的酸痛,甚至連話都不敢再說下去。
就這麼保持了長時間的沉寂,戴莫離終於拉起地麵上的書包,緩慢地爬起身朝自己的房間走。易柏瞳急忙拉住他,鼓起勇氣,“……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男生依然不做聲。他無力地將自己的手臂從女生的懷中抽出來,拖著疲憊的身形走進了房間。
易柏瞳的眼眶裏突然被蒙上了一層濕潤的霧氣,她忍不住追著男生的腳步一起進到房間。此刻的戴莫離已經癱軟地倒在床鋪上,並且將臉深深地埋在柔軟的枕頭裏。易柏瞳坐到他的床邊,輕輕地將枕頭拿走,男生也因動作的刺激而抬起頭。
易柏瞳驀地皺緊了眉。因為,她看到的竟然是一張快要哭出來的臉孔。雖然對方很快就又將臉別了過去,可易柏瞳卻無比擔憂地推了推戴莫離繼續追問:“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拜托你不要露出這副表情啊……喂,戴莫離,你究竟是怎麼了?你說話啊,你告訴我好不好?”
——不要讓她這麼擔心。不要讓她這麼難受。
——不要。
戴莫離翻身背對著易柏瞳,終於,他用一種幾乎快要哭出聲來的絕望聲音回答道:“……夠了吧,別再問了,我很累,真的很累……”
易柏瞳頓時無奈地哽咽。半晌,她站起身走出了戴莫離的房間。站在客廳中,她呆呆地望著黑暗裏的某一點,而內心卻是翻江倒海的恐懼與絞痛,幾乎就快要將她整個人都覆蓋吞噬。
——他那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令她痛得近乎崩潰。
——她也從來都沒有意識到,原來,她是那麼那麼的重視著他。
——可是,他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14
晚上八點鍾左右的時候,易舒和戴蘇妍回到家裏準備晚飯。因為明天便是正式的婚宴,戴蘇妍在廚房裏和易舒打趣地說著:“我今天晚上可不能吃飯了,明天穿禮服會感覺很緊的。”
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易柏瞳聽到,很平靜地笑了出來。可是很快的,她便轉頭看向了戴莫離緊關的房門,笑容也迅速地隱了下去,轉而換上的是不露聲色的無奈。
她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易柏瞳拿過去瞄了一眼,來電顯示著的是一串陌生的本地號碼。她困惑地皺了皺眉,半晌終於按下了接聽鍵。
讓易柏瞳愣住的原因是因為電話裏傳出的是紀川釋的聲音,“我要怎麼做,你才能原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