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號,台風警報。
青城這個地方,最靠近海,所以每當台風從南海海麵鄒然來襲的時候,青城總是受影響最大且最快的地方。
天氣沒有前些日子的悶熱,卻變得有點兒涼,剛剛收起來的薄外套又被翻出來,白江一手抓著扶手,眼神透過被雨淋濕的窗戶往外看,行人花花綠綠的雨衣在眼前擁堵著前行。
這個天氣,無論是開車還是自己騎車都不是個好的打算,天氣太過惡劣了。
所以白江選擇了最為普通和簡單的交通工具——公車。隻是這時正是上下班高峰,車內很擁堵,連同外麵的路麵也擁擠的不像話,車子開一段停一段,也不知道要開到什麼時候去。
車內的小廣播裏放著一則廣播劇,低柔妖治的男聲透過這潮濕的車廂傳入她耳中來,就算是隔了這麼多年,白江還是微微一怔,細細去聽。
——竟然是《訣別詩》。
“我顛倒了整個世界,隻為了擺正你的倒影。可惜這個倒影到最後,還是隨著你的屍體被放平。”
“你用誰心底念念不忘的絕,刻成枯城荒漠的眼?”
“我還能做什麼呢?如果我放棄手中的劍,那麼就無法再保護你,可是如果我握住了那把劍,我就沒有辦法抱緊你。”
“花涼,我終於隻能親手挽一束白花,替你吟唱,最後的訣別。”
這是屬於十八歲顧至夏的聲音,帶著致命的溫柔和幾分罌粟花般的詭異,穿透六年長長的時光,一下子近到跟前來。當年她反複一遍又一遍的聽這個聲音,一遍一遍的將這個聲音修飾成她想要的樣子。
不錯,當年這個廣播劇的後期,就是她做的。那年,她,顧至夏甚至還有舒念,他們三個人縮在小小的房間裏,全權製作了這部名為《訣別詩》的廣播劇。她記得很清晰,那時候顧至夏負責劇本的撰寫,她不會忘記在看到劇本的第一眼的時候有多麼的驚豔,她是沒有想到,那個白皙纖細的少年,指尖竟然藏著那樣美麗的文字。到後來,她在接到他的幹音的時候,徹底的淪陷了,她是做後期的,自然知道聲音和情感的拿捏,甚至是氣場爆發力,他的聲音就是最為美麗的毒藥,不經意之間回首,竟然可以讓她如此心悸。
眼眶有些微微的**,白江微微仰起頭來,企圖將這種情緒壓下去。
她都以為這輩子再也聽不到這個聲音了,可是此時此刻就在這裏,以這樣奇怪的方式聽到了。
她怔忪了許久許久,公車緩緩的靠站了,她隨著人群在市中心下了車,撐起傘,有些心神不寧的踩碎了好幾個水塘,身上已經濺上了不少水漬。
抬起另一隻手看了看時間,距離約會的時間隻剩下十分鍾了。
是的,距離她和舒念的約會,隻剩下了十分鍾了。
她急急的趕路,試圖在十分鍾之前走到那裏去。今天是舒念的第一場電影,他那樣開心的同她說,所以她今天特意請了假,將手裏未處理完的後期工作丟給了同事,一點都沒有停歇的往市中心的電影院趕。
她本來是掐算好了時間的,隻可惜這糟糕的台風天氣,竟然在路上耽擱了一個小時之久。她低著頭,注意看腳下的路,可是忽然眼前多出了一片暗影。她頓了頓,試圖讓過去,那片暗影就是拂不開,她終於不得不抬起頭來,“先生,請你……”
她就再也無法開口說話了。
眼前的人,眉目俊朗如舊,唇角有若有若無的笑意,白皙的臉上一對黑亮的眸子瑩潤閃爍,他長高了許多,肩膀也寬厚了一些,套一身簡單的白衣白褲,黑色的領帶散散的係著,手中打著一把黑色的傘,也許雨水還是太大了,他的發被打濕,貼在額頭上,有水珠順著他削尖的下巴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