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薄荷種在花牆邊上,大概是這時候的人還不知道薄荷的用處,所以也沒人摘,任它瘋長的蓬蓬勃勃。晚亭蹲下身來,掐了兩把葉子,忽然想回去弄杯薄荷茶來喝,正好,就用今天的玉杯。便又摘了一些嫩葉,才要立起身,突聽牆那邊有人說話。本無心去聽,不巧的是,偏偏有幾句傳到她耳朵裏,一絲也沒錯過。
“聽說沒有,咱們這三老爺今兒被抓去大理寺了。”一個婆子的聲音。
“真的假的?”另一個道。
“這還有假!聽說是把陳侍郎家的大公子給打了。哎呦,你都沒看見那血流的呀,嘖嘖……”。
“嫂子今兒不是沒出去嗎?怎麼看見的?”“那不是昨晚上三姑娘說要吃新鮮的酸黃瓜和木耳麼?我走不開,就打發我家那口子去買。偏巧又沒有,就去了城外莊子上,回來時恰好就遇上了。”
“你說這三姑娘也怪,那麼好的魚肉不吃,偏要吃什麼酸黃瓜大白菜!連我們都不吃的東西,她倒吃的香。難怪陳家公子不要她,死活要退親,一看就不是個能享福的料!”
“誰說不是呢。我本還想著要求求葉媽媽,把我家甜兒弄進那院子裏,想著陪那三姑娘嫁到侍郎府去,過幾年我也好跟著享享福。誰知又是個沒福分的!”那婆子唉聲歎氣道。
“你少做夢了。這個三老爺又不是官身,又沒有什麼財勢,拿什麼配人家侍郎府?這不是笑話麼?”
“也是。哎,你說這個三老爺到底是幹什麼的?怎麼成天不著家,這三夫人也好性子,也不吵不鬧,就乖乖地呆在家裏,這三老爺一回來她又是賢妻良母地照顧著。真看不明白。”
“這你就不知道了。這男人不歸家要不為名要不就是求利,這既不為名也不求利的那就隻有一種了。”
“嫂子說的是哪種?”
“外邊養著小唄!”
“嫂子你又胡說,誰不知三夫人為老爺生了兩子兩女,勞苦功高?老爺到現在連半個屋裏人都沒有,對夫人一心一意呢。”
“嗤,這你也信?沒屋裏人不表示沒外麵人!一心一意?那七姑娘是誰養的?我可是聽說,這三夫人出身貧賤,不得老爺歡心。”
“說的也是,看這三姑娘都被人家上門退親,逼得跳塘了,也不見自家做爹的出頭。要我說,這麼不受待見,別不是老爺的種吧?”
“要死了,這話也是你能說的?快走快走。”
晚亭慢慢立起身來,緊緊握著雙拳,手中抓著的薄荷葉子已揉出了綠汁,一滴一滴地流下,染花了她的襦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