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忍不住側目,宿芒這樣囂張跋扈的口氣,她還從未在任何大神仙口中聽過,隻盼她的本事也如她的話才好。
“好,很好!”相柳果然被激得怒極,周身瘴氣濃烈,好似要拚了命一般。
宿芒揚起描金廣繡,往草草麵前一擋,轉頭還拋了個媚眼,輕飄飄道:“漂亮神仙姑奶奶,你在旁歇著吧,這裏交給本座好了。”
“哦。”草草摸了摸鼻子,乖乖走到胡源邊上守著。
相柳身後的瘴氣越來越濃,監院摘了帽子站在遠處,倒沒見慌張,隻是略有些無力:“門主小心,上古大妖畢竟……”
宿芒打斷她的話:“老東西而已,而且……本座早看不慣他這放臭屁一樣的招數了。”
相柳大喝一聲,尾巴一掃直接遊走而來。宿芒不再嬉皮笑臉,平凡無奇的雙眼左右看了一圈,腳尖一點直往房梁飛去。相柳吐著信子緊跟其後,吐出的瘴氣瞬間淹沒了宿芒的身形。
如此厚重的毒氣之下,監院早已暈死過去。
草草給胡源結了個結界,扶著他想要先離開這裏。烏煙瘴氣之下連大門都不大摸得清,大殿之內忽然沒了宿芒上下亂竄的腳步聲,唯有相柳蛇鱗與光滑地麵摩擦的刺耳聲響。
草草暗叫不好,轉頭隻能在濃霧之中隱約看到大蛇扭動的身子。難道這囂張的門主已經被吞了不成?
宿芒這人雖然奇怪,但草草對她並無敵意,甚至有些好感。若是她就此死去……草草也顧不了許多,隻想為她贏得一絲生機,朝著陰影之處投出手中剩下的幾根銀針。
隻聽“叮叮叮”數聲,這波銀針全數打在了相柳的鱗片之上,倒是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上次戳瞎了老子一隻眼,害老子求這女人給老子做了隻假眼,沒想到今日你倆並作一道,也省的老子作兩餐吃。”
蛇類向來不以眼睛辨別事物,青天白日之下肯定不占上風。可在這瘴氣之下則是相反,相柳精準找尋到草草的方向,隻聽一陣絲絲的吐信之音,碩大蛇頭已從雲霧之中鑽出,堪堪迎上草草的雙眼。
草草捉住胡源的手,輕念真言,正欲使出火攻之術。也就這麼眨眼之間,宿芒一手緊握著房梁上的五彩紗幔,如火鳳一般從天而降。相柳一門心思放在草草身上,竟絲毫未發現頭頂直降的女子。待宿芒的倒影出現在他渾濁凶惡的瞳仁之上,她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一隻白淨素手插進他的眼窩。
“本座既白送了你一隻眼,自然能再摘下來。”
草草瞪著雙眼看著眼前驚人的一幕。
相貌平凡的少女以壓倒性的姿勢半跪在蛇頭之上,眼中凶光似是惡鬼羅刹。草草清晰可聽見相柳眼珠中血肉分離的攪動之聲,心中除了惡心隻有驚駭。
相柳沒有掙紮,沒有吼叫,甚至沒有留下半個字的遺言,就這樣僵硬得保持著看向宿芒的姿勢,信子還伸出半條耷拉在嘴邊。
“廢物!”
宿芒冷笑著從唇齒間擠出兩個字,臉上的笑意越加張狂,兩隻眼因為極端興奮而變得通紅。大殿之中的瘴氣瞬間朝著相柳的那隻眼睛集中湧進,帶著獵獵的腥風鼓動著宿芒的層層疊疊的衣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