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鳳鴻氏的公主向來我行我素,毫無規矩章法,九夷來客都對她的這種不辭而別見怪不怪,並未多加議論。
兩月後的一個飄雪的冬日,自於夷傳來書信,於子桑王子自稱身有隱疾,退了同鳳鴻氏公主的婚事。
來信條條理理說的甚為周全,鳳鴻氏即便憤怒至極也無理由出兵。越桃自宮人手中拿了這封於子桑的親筆書信和於夷贈送的賠罪禮,倒也沒有生氣,信手自禮箱中拿了瓶梅子酒自顧自喝了起來。
轉眼暖春已至,萬物複蘇,身有隱疾的於子桑又傳出婚訊,他要娶黃夷的一位相貌平平的庶出公主。
庶出的王子娶了庶出的公主,本該是件平平的事兒,可偏偏這事夾著越桃這個東夷第一美人、鳳鴻王唯一的掌上明珠,東夷眾人皆翹首等著正主兒的一個反應,好歹可以尋個熱鬧瞧瞧。
可偏偏鳳鴻氏像從未同於夷有過聯姻之事一般,直到黃夷公主的轎子順順利利送到了於夷皇宮等待第二日的典禮,向來最護女兒的鳳鴻王和脾氣暴躁的鳳鴻氏小公主皆是一切平常如故。
婚禮當日淩晨,已經忙了一天的王府小廝剛剛睡了兩個時辰,大門又被砰砰砰大聲敲了起來。
小廝揉著眼睛看向來者,原來是裁縫洪先生。洪先生見到小廝忙行了一禮道:“三殿下的禮服又改了一次,今天便是大典之日了,趕緊讓殿下再試一下吧。”
小廝抬眼瞧了瞧麻麻亮的天,歎道:“老先生真是辛苦,平日我們三殿下也不會如此挑剔,大約是對大婚隻是格外注意些。你趕緊進來吧。”
洪先生趕忙謝過,領著身後一直低著頭的徒兒走進王府。王府之內重兵把守,這些士兵站了一夜眼看天亮也開始偷懶打盹,幾個守在門口的眯著眼認出是這幾日常來常往的洪先生和他的小徒,便翻了個身繼續睡了。
於子桑坐在桌前與自己對弈,一夜未睡,也不見有何疲憊之色。
“三殿下。”洪先生對著他拜了一拜,指著身後小徒雙手托著的禮服道:“殿下先試試禮服吧,天一亮就要去接公主了。”
於子桑微微點了點頭,對著引路的小廝道:“你先下去吧。”
於子桑又落了兩枚棋子,方才指著一直靜默的小徒道:“你來,給我更衣。”
那小徒緩步走到子桑身側,卻紋絲不動。
洪先生行禮道:“三殿下且先更衣,老生在外候著。”隨即轉身出去,順帶關上了門。
於子桑始終未抬眼,仔細思量著這盤棋的下一步,待再落下一個白子,終於對著小徒道:“放下禮服,你走罷。”
誰知那小徒猛地將手上的大紅禮服砸向棋盤,棋子連同棋盤一旁的白玉茶盞皆被掃蕩在地,雜亂之音在淩晨的靜謐之中尤為清晰。
“去你的禮服,去你的更衣,去你的於子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