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七雄,諸侯亂戰。
遺珠不過是剛跟著慶叔從黎府回來,就被慌亂逃竄的人群衝散。
腳被狠狠地踩了不知多少下,被推搡的踉踉蹌蹌,重心不穩腳步虛晃,終於跌倒。
遺珠趕快伸出小細胳膊去支持,背上又被重重的踏了一腳,支撐不住的手臂前撲,身體“噗呲”地,帶著臉一起撲到了塵土裏。
“呸呸!被小慶子看見,又要說我餓死鬼投胎,狗吃屎了。”小慶子是慶叔的兒子,可也是遺珠在堂人館的宿敵。
遺珠隻覺得撐脹的肚皮要被踩破,在花若那裏吃的點心,已經快被擠出來了。掙紮著想要起身,可是人流湧動,想翻身哪有那麼容易。
撕心裂肺的痛傳來,腰上接著又是一腳踩上,脊椎發出“喀拉喀拉”的哀嚎。遺珠頓時淚奔:“完了,要被踩死了……”
忽然,自己開始側滑,向牆根平移!
順著左上方看去,原來是有隻手拉著自己!
救苦救難的大仙啊!您是我恩人!
遺珠一抬頭,一個叫花子正雙目赤紅,滿臉疑惑地看看自己的手。隨著他放開自己,拄著拐杖退回到牆根下的破碗邊蹲著,他的眼睛裏的血絲消弭了不少。
遺珠覺得一定是神仙下凡!老天開眼!
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每次要死的時候,總會有那麼幾個巧合出現,讓自己逃過一劫。
遺珠不知道被這些巧合救了多少命,如今也是一樣,憑空有個叫花子出現,真是守護神庇佑!
遺珠對一臉茫然的叫花子連連道謝,捂著腰和屁股,一瘸一拐向堂人館走去。
“遺珠,你怎麼還在外麵逛啊,齊軍破城了!”迎麵而來的小六子焦急的神情,讓死裏逃生的遺珠,高興了沒多久,就變成驚駭。
“破,破城?”
“哎呀,我看慶叔回去了卻不見你,他說走丟了,我這不趕緊出來找你!”小六子一手拽著遺珠在人流中逆行,一邊用袖子抹汗。
“小六子,謝謝你啊,還特地來找我……可,我們回去幹什麼?大家都在跑啊……”遺珠因為營養不良,所以腦子很不好使,迷糊蛋一個。
小六子對她的笨手笨腳早都習慣了,她一天不犯錯就不是她了。“笨豬哦,你不回去收拾東西?”
“我沒有錢啊……”遺珠想起自己一個月一枚刀幣的薪水,吃剩飯吃不飽,睡通鋪床板不平,就心塞的難以言喻。
“衣服呢?幹糧呢?你這樣逃,不出城就先餓死了。”
“可是……”
“噓……”
遺珠剛走到堂人館後門的胡同,就被小六子一把扯回了拐角處,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遺珠隻看見小六子把自己擋在身後,賊頭賊腦的扒著牆角向外看。
“回來晚了,我們隻能偷偷溜進去,就像以前偷餅子一樣,我怎麼做你怎麼做,千萬不能出差錯,不然的話……噗呲!”
小六子對遺珠做了個握刀剖腹的動作,兩眼一蹬舌頭一伸出,遺珠想笑,可是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睜大眼睛點點頭。
躡手躡腳,在已經駐守在館外的幾個兵插科打諢的時候,偷偷進去,跟著小六子溜去廚房。
在遺珠和小六子正手忙腳亂的掃蕩廚房,往包袱裏收幹糧的時候,院子裏傳來無數叫沉重而整齊的腳步聲,還有,跑動中鎧甲相擊的金屬聲。
“怎麼樣!”
“報告百夫長!前院搜查過了!”
“搜查後院,一定要把那個什麼都知道的小子抓住!”
“是!”
腳步聲、開門聲,搜查開始了!
“槽糕了!”小六子聽著原來越近的開門聲,扯著還在大肆搜刮幹糧的遺珠,把她推進了灶台下。遺珠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小六子扯出那些沒燃盡的柴火,將瘦的像搓衣板一樣的自己塞進去。
遺珠蹲在滿是煙灰焦炭的火道裏,問:“可是你怎麼辦?”
小六子說:“我在旁邊柴堆裏,他們走了咱們再跑,不管聽見什麼,千萬別出聲!”
“嗯。”狹小的空間,遺珠連點頭都不能,看見眼前被幹柴填慢,小六子的讓她安心的笑臉被遮蓋,這卻是她和小六子所見的最後一麵。
“吱呀……”
廚房的門開了!
“踏踏!”
“亢啷,叮咣!”
鍋碗瓢盆被粗魯的推落滿地,躲在灶台之下的遺珠,心跳到了嗓子眼上,堵住了呼吸,不敢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