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方盛的建議,在場的幾個人都默然不語,努力的思考。王漪盡管之前已經料到事情沒有這麼容易解決,但是在她心中,方盛作為江左縣領的唯一的公子,而平時也聽慣了江左方家的勢力,他出馬了,定然能免除掉此次災禍。作為方盛的父親,假使不太讚成,也必然能支持自己兒子。可如今聽方盛的口氣,這黃飛洪不是一個省油的燈,需要妥善處理,而且方盛的父親聽上去也像是不會同意出手幫太多的。
現在按照方盛的想法,應該是采用緩兵之計,先讓事情拖著,等它沒這麼熱乎的時候,在慢慢地消弭它。王漪也知道,在正麵不太好解決的時候,使用緩兵之計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隻是使用這緩兵之計的代價是,弟弟需要離開她的身邊,離開這座生活了多年的城市,一個人出去漂泊。以弟弟的性子,正好是出去闖蕩,這一離開,就可能要很久之後才能見到弟弟。事情的進展,可謂有點出乎王漪的預料,但是照著現在的處境,剛剛黃飛洪的那個架勢,這似乎是比較理想的方案了。
在場思慮複雜的又何止王漪一人,作為鄭家的家主,鄭誌新要考慮的還不止個人的情況,還有以後生意上麵臨的阻撓。這次交惡於黃飛洪,往後的日子,這個城衛軍副統領,肯定多方刁難。從正常途徑,鄭誌新不會怕了,暗下裏的一些手段,如果按著規矩來,也未必就怕了他去,但是影響總歸有的,而且要分出一部分精力,與他時時周旋。這些還都是之後的事情了,眼下就有麻煩在這邊。鄭全作為他唯一的嫡子,盡管平時總是不聽他的話,不按照他給他安排的路線走,但畢竟自己還是最疼愛他,最寄希望於他,望他承托家業,這樣自己也能輕鬆的活個晚年。可當下,這檔子事情出了,鄭全眼看是不能待在江左了,殺人者償命,雖然鄭全沒有親自殺人,但是也可被看成是同犯,即使不判死刑,牢獄之災是躲不過去了。有了這樣的前科,以後怎麼接手鄭家的生意,而且監牢裏出來,都不知是何年月了。
天朝自太祖起,對於殺人者,從來都是從重處理。即使是一般人,如果堅持告狀,都很難擺平,更遑論對方是一名城衛軍副統領了。他隻要按照正常程序,光明正大地告狀,事情一成定局,王固和鄭全不死也難。現如今就是要鑽這個空子,天朝刑律有規定,凡是審判,除非一方死亡,否則必須要雙方都在場,而今為了躲避這場刑罰,遠走他方是一個無奈的選擇。
一般來說這也不是長久之計,但有著方盛在其中斡旋,這件事情極大可能以大化小,再加上時間過去,人證物證都可能喪失,到時自能不了了之。
這也本是個不錯的法子,隻是對於有親人牽掛的王固和鄭全來說,未免有點殘酷。不過如果有其他辦法,他們也不會選擇這一步。
而當事人的王固和鄭全兩個人,由著年少,可能還未多多思慮到分別親人的傷感,年輕的臉龐上雖然有著點點惶惑、茫然,更多的是帶著對新生活、新天地的憧憬,少年不知愁滋味啊。
場上冷場了一會,方盛並未介意無人答應他,他知道說出來容易,但是要做起來,卻牽涉到許多事情。有些東西不是說不在意就能不在意的,離開一個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離開那些朝夕相處的親人,去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前途可謂未卜,而且還是兩個少年,必然會有那些惶恐不安。如果可以,他也不建議走這條路,但是現在的處境,在他看來這是一條比較可行的路。
方盛在這邊耐心地等待在場的人的回答,尤其是兩個少年。大家思考時間過後,王漪和鄭誌新已經都有了決斷,看他們的表情,應該是會同意兩個少年出去的了,留下來不走,有可能會使他們喪命,這不是他們願意賭的。兩個少年可能是感受到了場上的氣氛,也已經表現出一副決斷的神色了。
看大家都差不多了,作為在場的長輩的鄭誌新首先出聲了,他微微咳了一下,讓大家注意到他,接著開始說話:“方賢侄,老夫先承蒙你出手,救下兩個頑劣。”看到方盛似要謙虛,鄭誌新擺擺手:“賢侄不用自謙,這是有目共睹的事,老夫也知道,縣領方大人的公正嚴明,在這件事上要想讓他出手幫助消除災禍,那是千難萬難,賢侄你能從中斡旋,讓方大人偏袒些我們,老夫已經知道這是你盡力的所做的了。為了兩個孩子的將來與生命安全,老夫比較讚同賢侄的方法,先出去避避風頭,讓事情緩一緩,等撐過了這段時期,再來計議,侄女,你覺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