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因了月月的忽然出現,他們之間的關係驟然緊張,她已然連著三天沒出現了,不知是在賭氣還是什麼。他站在墓地邊緣,望了那邊許久,能微微歎了口氣,轉過身去——如果說輕月是一塊未經雕琢的水晶,晶瑩璀璨;那麼曉玲應該就是一粒黑色珍珠,堅忍而沉默。
很早以前他就認識她,但是兩人卻並不熟悉。
如果不是內亂,如果不是一同被驅逐,他們可能終其一生也隻是淡漠。但在出了弑神殿那個地方之後,生活回到了起點。他們重新認識了彼此,在一起五年,從生疏漸漸變成熟稔,最後建立起了這樣默而不言的患難知交之情。
然而,這樣的平靜,被那個從地底歸來的少女徹底的打破了。
如果……如果他能撇了月月不管,徹底的置身事外,那麼這樣的生活大約也可以繼續吧?如果不是在看到昔年那個水晶娃娃痛哭時,內心乍然綻出一絲極深極切的刺痛,他,大約也可以這樣漠然的過下去吧。
但是,在看到月月坐在一地鏡子碎片中,攤開流血的手掌哭泣時,他的內心裏仿佛有什麼東西複蘇過來了,那個聲音在低低的喊著,仿佛有熱血一點一點的從平靜了多時的心底湧出。是的,是那個聲音——那是十年前那個少年,在無力阻攔師傅決定時的絕望;是五年前水底洞開的時候,刹那間的退縮和猶豫在心底留下的不可磨滅的傷。
第三度,她出現在他麵前,尋求幫助和庇護,他又怎能棄之不顧?!
明知危險重重,但這一次,他也不可再退一步。
他決定上弑神殿去。然而,這樣的事,無論如何不能告訴曉玲——如果她知道了,既便不能極力阻攔下他,隻怕也會不顧一切的跟著他一起闖去弑神殿吧?
秋日的午後,斜陽淡淡照著如血的曼珠沙華,他站在墳地的盡頭望著遠處的小屋,心裏卻在刹那間轉過了不知多少念頭。
“呦,這不是王龍嗎,你站在這裏幹嗎?”忽然間,耳畔聽到了一句問話。還沒轉頭,就聞到了煙草的氣味,王龍恍然回過神來,看到劉勝在一旁提著鋤頭擦汗。
“你看北邊烏雲密布,今晚看來要下大雨啦。”劉勝的鞋上還沾著黃土,站著抽了幾口煙解乏,“得趁著下雨前,把那幾座破了的墳補一補——不然那些地下睡著的今晚也怕是要不安穩咯!”
王龍心思恍惚,沒有聽清岩生到底再說什麼,隻是對他笑了笑,轉身握劍上路。
“啊?公子也要去弑神殿?”看到他踏上了東側通往弑神殿的輦道,劉勝吃了一驚,“去不得呀——門派裏不是說了,不許公子再踏入弑神殿一步麼?”
王龍搖搖頭,卻沒有留意到劉勝用的是“也”這個字,隻是漠然:“不管那些了……”
突然意識到了剛才劉勝的話語,王龍猛的抓住他的肩膀,失聲道:“還有誰去了弑神殿!?”劉勝嚇了一跳,道:“什麼你不知道,曉玲姑娘已經前去弑神殿了啊??”“什麼?!”如遇雷擊,王龍失聲大吼。
這幾天,他全副心思都放在安撫輕月的情緒上,從沒想過在第一次和他爭執鬧僵後,以曉玲那樣的性格,又會如何。她去弑神殿幹什麼?難道是…難道是要去告密,
那一瞬間冷電從脊背上貫穿而下,王龍終是來不及多想,立刻奪路急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