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王秋菊請了一個老喇嘛來驅邪。老喇嘛就說,這張宅怨氣頗深,怨念難消,想超度怕是不可能,隻能將那怨靈封印起來。於是老喇嘛找了件張小姐生前心愛之物(也就是這幅油畫),將張小姐的怨靈封在其中,還在放置油畫的黃花梨大櫃上貼上了許多引魂符,吸引周邊活人的陽氣,封住櫃門,讓張小姐的魂魄難以逃離這個櫃子,永不超生。(我之前提過這種給將死之人用的引魂符,說他能催命的原因就是他能大量吸取人的陽氣,常人倒還無妨,而重病之人本就陽氣不足,哪受的了這種折騰。)
而查家自此就封了這個屋子,再沒有打開過門鎖。一直到張家老宅傳到房東老查這裏……
聽了這話,我心中也是頗為感慨,掐滅了手中的煙頭,對他倆說道:“唉,這張小姐也是個可憐之人啊。”然後不屑的看了一眼老查,挖苦他說,“我說老查,你這人品可頗得你老娘的真傳啊!‘厚道’的不得了!”
老查苦笑著搖了搖頭,對我們倆說:“我承認我是愛貪小便宜,但是這位長輩我可是素未謀麵,從來也沒什麼瓜葛啊!這事說到底我也是受害者。”
“你是受害者?屁,你明知那引魂符吸人陽氣,還把房子租給這麼多人住!你說你有沒有良心!我說怎麼自打搬這來以後就小病不斷呢,居然是你個混蛋搗的鬼!”我見老查居然敢推脫責任,不免心中有氣。老查自知理虧,也不敢反駁我,隻是埋頭抽著煙。
和尚撓了撓頭,湊到我身前,問道:“不是說那老喇嘛已經把張小姐的冤魂封印起來了嘛?怎麼今晚她還能出來作祟啊?”
老查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前段時間就是聽到這恐怖的哭聲再次響起,他才趕緊帶著老伴搬進了連裝修都沒完成的新房。
我略一沉吟,心裏就隱隱有了些想法,不過我還沒笨到對老查這個小人掏心窩子,我對和尚使了個眼色。就忽悠老查道:“可能是那老喇嘛的符紙已經過了保質期了,你趕緊去找他換換新的吧。”
老查看了一眼門口,往我這邊湊了湊,才苦笑道:“小陳,你這是跟我開玩笑的呀,幾十年前的事情了,我怎麼去找那個喇嘛呀,估計他都圓寂好多年的了呀。”
我見老查這麼不上路子,就隻好提醒他,既然這畫有怪,不如直接燒了。放那怨靈一條生路。說不定她感恩圖報,就此不再騷擾大家了。
老查這時候早就沒了主意,聽我這麼一說,他也隻好無奈的點了點頭,“你說的有道理啊,我父母也早已去世了。這世間已沒有人與這張小姐的怨魂再有什麼瓜葛的呀。燒了也好,一切都一了百了。”
就這麼著,我和和尚陪著老查取出了那幅油畫,我先是取回了淘沙令。這才灑了些打火機專用煤油在油畫上。就地點了那幅畫。“次啦次啦”的火星跳躍聲中,隱隱傳來了一聲輕聲的歎息。我沒有去探究那歎息的出處,隻是在心裏默默祈禱,在畫中被封印了幾十年的張小姐,能夠在這聲歎息中得到解脫,重歸輪回,忘卻前世的煩惱。畢竟人活在世上,就要麵對無窮的煩惱,隻是各有各的煩,大家都更願意把自己的無奈與痛苦隱藏起來。永遠無憂無慮的也許隻有繈褓中的孩童……
就在我感懷世事無常、苦海無邊的當口,張小姐的那幅肖像畫已經化成了一攤黑灰。我們三人不約而同的歎了口氣,我知道此時我們都是各懷心事,老查擔心張小姐不會就此放過自己,和尚則擔心難以適應現在的社會,我則擔心不時被屍毒侵襲的孱弱身體。要麵對的事情總要麵對的,想多了也沒有,我拍了拍和尚和老查,轉身帶頭走出了屋門……
老查臨走前,我交代他這幾天買些上好的香燭紙錢來祭奠張小姐,老查自然是連連點頭。老查走後,我把和尚帶回屋裏,兩人一時相對無語。
過了好一會,和尚先開口道:“這張家小姐,也夠慘的啊,生前淒涼,死後還遭這份罪。唉,你說,這紙符還真有過期一說?”
“那是我誆老查的,對這種人不能掏心窩子。這張小姐為什麼又出來作祟,我心裏還是有數的。那老喇嘛用來封印張小姐的引魂符,是靠吸人陽氣來發揮功效的。可能是最近附近拆遷,居民大量搬走,這引魂符吸不到多少陽氣,才漸漸封不住張小姐的怨魂的……”向和尚說完我的看法,我就躺回床上,連衣服也懶得脫,“和尚,趕緊睡吧,都快天亮了,明天玩樂計劃取消,改為全天睡覺……”
等了半天,和尚也沒個回應,我納悶的轉頭一看,原來和尚先我一步,已然沉沉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