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左右,是一男一女兩名童子。這對童子看年紀也就五六歲的模樣,同樣盤膝坐著,閉著眼睛,皮膚紙白,一動不動,如畫中人相仿。
兩童子的長相還是蠻俊俏的,隻是,他們卻給我一種說不出的怪異的感覺,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想打冷顫。
聽到我們進來,龍神緩緩睜開了眼睛。
“此樹名曰扶桑,時年一萬八千歲。”看著我們一臉驚疑地打量巨樹,龍神解釋道,依舊是那種非男非女、虛無縹緲的聲音。
扶桑,乃是傳說中一棵上古神樹的名字,我很早便聽說過。它生長於大海之中,兩幹同根,更相依倚,是太陽升起的地方。據傳,太陽為三足金烏所化,而三足金烏,就棲息於扶桑之上。沒想到,這傳說中的事物,竟然真的存在。
我極目仰望,在巨樹的頂端,果真有一輪紅日高高懸著,耀眼的光芒從枝葉間透下來,將整個洞照得明亮。
但我知道,傳說終歸是傳說,那樹頂上的絕不會是太陽,因為太陽是不可能鑽到一個洞窟裏邊的,更不可能隻有這麼小的體積。它看起來像是一塊石頭,一塊圓圓的、能發出耀眼的紅色光芒的石頭。
龍神說:“此乃金烏石,是為三足金烏的姊妹,卻未能孵化成型,最終化作此石,照耀蓬萊一隅。”
會發光的石頭我見過不少,然而從來沒有哪一種,能發出這麼耀眼的光亮。我被它晃得眼睛有些刺痛,急忙側頭躲避。
一縷細枝拂過臉頰,帶起一陣令人沉醉的異香。
“好一株扶桑樹,接天連地,仙氣充盈。好一顆金烏石,如日中天,光芒耀目。蓬萊之地,盡是奇珍異寶,此次前來,當真是令我們大開眼界。”我讚道。
龍神微然一笑,卻聽淩玥輕“咦”了一聲。
我扭頭,見她正盯著龍神身旁的兩名童子,輕喚道:“語兒,天兒?”
她是在招呼兩人的名字嗎?我有些錯愕,看她的表現,似乎與這兩名童子熟識。轉瞧龍壯和辰逸,他二人也在盯著童子,麵露緊張之色,看起來也認識他們。
我望向童子,見他們仍是閉著眼睛,對淩玥的話渾然未聞,如木雕泥塑。
“仙童業已入定,有耳不能聞,有目不能識,有口不能言,有鼻不能嗅,唯有一顆向道之心,冥想苦思,以求早入仙邦。”龍神說道。
龍神的話並未能使淩玥安心。的確,這麼小的孩子,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卻紋絲不動地坐在地上悟道修仙,對外界的動靜毫無知覺,任誰見了都不免擔心。
“你認識他們?”我問淩玥。
淩玥點點頭,說:“這兩個孩子,就是前些天龍灣村獻祭的童男童女。”
我恍然大悟,瞬間回憶起了錄像帶中,坐在巨貝裏的兩個孩子。錄像帶記錄的最後一幕,就是兩個孩子連同巨貝一起,被鬼鱝撲到了海裏。原來,他們沒有葬身大海,而是被成功運送到了蓬萊。
是啊,有蓬萊使者的保護,鬼鱝又算得了什麼?
“我說老邢,”二蛋輕輕扯了扯我的袖子,低聲說,“我瞅著這兩個孩子怎麼這麼瘮得慌,看起來就像是上墳燒的紙人。”
聞聽二蛋之言,我陡然一驚:我說怎麼感覺這兩個孩子怪怪的呢,經二蛋一說,才發覺他們周身確實沒有活人的生氣,像極了紙糊的金童玉女。
難道,坐在這裏的兩個孩子,已經是死人了?想到此處,我再次望向兩個孩子。洞府內的紫色有些影響人的視覺判斷,但留心觀察,仍發現他們眼眶發青,嘴唇蒼白而無血色,確實已與死人無異。除此以外,我還發現了另一個異常之處,那就是在他們雙手的手心處,各插著一條紅色的藤蔓。
那藤蔓鮮紅透亮,尖端纖細如針,若非細看,當真不易察覺。我追根溯源,發現這些藤蔓來自孩子身後的扶桑樹上,它們有一指粗細,順著樹幹攀爬下來,像巨人的血管。它們無葉無須,每隔一段距離,便有氣生根生長出來,鑽入樹幹之中。
似乎是一種寄生的藤本植物,寄生在扶桑樹上,靠樹的養料存活。隻是,它們竟然能鑽入人的身體內,並且還在以肉眼可見的幅度輕輕蠕動,這就有些可怕了,簡直像是吸血鬼。
“那些藤蔓,在吸孩子的血。”淩玥說,她的聲音在難以抑製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