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間。
氓魂村家家戶戶的門口開始變亮,每家每戶都掛上了大紅燈籠。喧嘩的聲音從家裏傳出來。孩的打鬧聲、夫妻吵架聲、狗叫聲、乒乒乓乓各種聲音彙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個熱鬧的山村。
村子醒了。
裏麵無數的“人”也醒了。
連帶著空都明亮了許多。
可這種燈光和明亮,在範彥的感覺中,卻是黑暗到了極致的陰氣生成的錯覺。
看似溫暖的燈光氣勢散發著冰冷的寒意,若是普通人遭遇到這種情況,馬上就會被陰氣侵襲,久病纏身。
範彥的神經緊繃,躲在路口的田畔水溝裏,借著荒草的掩護,不敢有絲毫放鬆。
一向大大咧咧的宗森徹底閉上了嘴巴,眼珠子瞪大,雙手浸滿了汗水,粗重的呼吸聲將他內心的緊張襯托得一清二楚。
“別緊張,你爺爺敢讓你進來,明你在這裏定然安全無事。”範彥拍了拍宗森的肩膀。
宗森用力點點頭,呼吸慢慢變得平穩。
兩人的正前方不遠處有一個池塘,池塘邊上搭著四塊青石板。
不多時,便見到從村中的青石道路上走出兩名三十多歲的婦女,各自挑著兩籃菜來到池塘邊。
兩人熟練地放下扁擔,然後站在青石板上開始清洗籃子裏的蔬菜。
村婦臉上洋溢著笑容,一邊洗菜一邊歡快交談。
大約過了幾分鍾,從村裏走出來一名拄著拐杖顫巍巍的老人,老人見到兩名村婦後,站在原地拿起拐杖指著她們:“張家媳婦,趙家媳婦,記得早點回家,誰來都別開門呐。”
左邊的藍衣婦女低聲笑道:“左老又糊塗了。”
“左老耳朵靈敏著呢,你聲點。”右邊碎花裙婦女同樣抿嘴一笑,然後抬頭喊道:“左老,您忘記啦?今是寶樹大喜之日,正在辦喜宴呢,您記得等下過去吃酒席。”
左老搖搖頭:“不去嘍,回家睡覺去。”
完後,老人便連連歎氣,拄著拐杖慢慢離去。
又過了一兩分鍾,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子失魂落魄從村裏跑了出來,邊跑便喊:“我的魂呢?我的魂哪裏去了?”
藍衣村婦看著男子大笑:“你的魂怕是被村頭的劉寡婦那個騷蹄子勾去了,哈哈。三愣子,趁著晚上你快去她家裏吧,記得別累死在人家床上就好。”
碎花裙村婦皺眉道:“今寶樹結婚,你別總死啊死啊的,不吉利。”
藍衣村婦哼道:“你還我,你一到晚跟你家的胖子在床上纏綿,死鬼死鬼叫個不停,那聲音……嘖嘖,比劉寡婦還騷。”
碎花裙村婦大怒,用手舀起池塘裏的水潑向對方:“好你個田翠紅,竟然敢調戲老娘,老娘跟你沒完。”
“怕你啊。”
藍衣村婦同樣潑起水花。
歡快的笑聲蕩漾在池塘上空。
衣衫襤褸的男子沒有搭理村婦的調笑,繼續神色茫然朝前跑著。在路過三岔路口的時候,眼神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看了看範彥跟宗森的藏身之地,然後很快又收回目光,喃喃自語跑向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