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冽心中盡是被撕扯般的痛,漫溢的愧疚,以及對此時此刻溫香滿懷的珍惜。他一手輕撫著她柔軟的發絲,一手卻是更緊地摟住她,像要把她嵌入體內,像要把時間留住般的用力。
伽藍掙開他的懷抱,回身看著站在沙發前一臉妖豔濃妝卻難掩慘淡之色的女子,哽聲道:“盈盈,我隻問你一句,你如此害我,隻是因為嫉妒嗎?”
盈盈沉吟著,目光凝住徐冽攬在伽藍肩頭的手,太陽穴左近忽然變得火燙,然後逐漸蔓延到全身,瘋狂地灼燒著她所剩不多的理智。香氣的彌漫,更如幽火般慢慢蒸騰她體內潛藏不深的愛恨嫉妒,直到徹底沸騰。
盈盈猛地抬起頭來,用尖銳的聲音大吼:“是!我嫉妒你!嫉妒地想徹底毀了你!像你這種生活在象牙塔裏的女人,懂什麼叫生活?什麼叫無可奈何?你想要的,你所愛的,都唾手可得。而我呢!費盡心機,日夜拚命,我又得到了什麼?甚至連幢像樣點的房子都沒有。明明在大學裏除了成績外一無是處的你,卻隻因為一點好運,就得到了我所想要的一切。你叫我怎麼甘心?怎麼能甘心?”
“哈……哈哈哈……”盈盈一步步走上前來,臉上的妝被不知何時淌下的淚衝花了,顯得猙獰。她的眼赤紅中帶著恨,仿佛一瞬間被嫉妒焚燒了心肺五髒,徹底忘了眼前的處境,隻想宣泄她對這個世界的不滿和不甘:“所以邵俊一提議的時候,我想都沒想就同意了。什麼為了爸爸!那個賭鬼爸爸,我巴不得他去死,怎麼可能管他死活!那我為什麼還會同意呢?”
盈盈咯咯笑了起來,表情說不出的詭異:“那是因為,我終於給自己找到了一個正當理由。一個名正言順毀掉你礙眼的幸福生活的理由!”
“陷害我後,你收了邵俊一不少錢,足夠了不是嗎?為什麼還要去當鴻海集團董事的情婦?”
“你懂什麼?”盈盈不屑地甩了甩手,神情有些瘋狂,“如果隻是想過普通的優渥生活,我怎麼會離開曉東……離開曉東……嗚嗚,我離開了我最愛的男人。”
盈盈忽然嚶嚶哭泣起來,臉上的絕望和愧疚讓她整個人柔和了幾分,不再如剛剛的猙獰。然而,也隻是一瞬,她臉上表情一僵,詭異的笑爬上嘴角:“我要的是正式踏入那個可望而不可及的上流社會,而且永遠站在它頂端。”
“呐,你懂吧?”盈盈衝著伽藍笑,明明燦爛無比的笑,卻不知是因為迷亂的眼還是衝花的妝而顯得如厲鬼般讓人心顫,“打個比方說吧,在徐天工作,我就算再努力,頂多也不過是個小小的區域經理。可是如果嫁給徐冽,那將來屬於我的,可就是整個徐天了。這就是那個上流社會的誘惑,越是接近它,就越是如上癮般離不開他。權勢,財富這些也是,你若沒有得到過也就算了,一旦握在手中了,還怎麼放得了?嗬嗬……李貿算什麼!小小的鴻海又算什麼?他們不過是我走入那個社會的踏腳石罷了!”
“所以為了得到這塊踏腳石,你就害死了李貿的妻子和女兒?”
“哈哈哈哈……”盈盈瘋狂得大笑,雙目變得赤紅,精神顯然已經失常,“誰讓她們擋我的道?李貿居然說,為了他女兒,不能和早已沒有感情的妻子離婚!不離婚,那我還能得到什麼?不離婚,我跟著這種四十幾歲的老男人幹什麼?所以,嗬嗬,我就找人製造了一點意外。恩~~,你懂嗎,一場看似意外的交通事故,就足夠了。李貿那個傻瓜抱著我哭的時候,又怎麼想得到,我才是害死他妻女的人!”
徐冽最終還是扶著淚流滿麵,哀傷啜泣的伽藍走出了範盈盈的家。身後還傳來尖銳瘋狂的笑聲,歇斯底裏中又夾雜著某種不知名的痛,也不過是個可悲複可笑的女人罷了。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一切向利益看齊的女人,竟毀了他們的婚姻……他們的婚姻。
走出龍井家園,又轉了兩個彎口,一個長身而立的男子映入徐冽眼中。那是個略顯瘦削的男子,因為瘦,所以隻是178的身高遠遠看去卻顯得頎長,敞開的單薄風衣在風中微微鼓著,從這個角度看去既風度翩翩又有種虛幻的朦朧。
他的頭發有些長,耷拉在額頭,半遮住眉眼。皮膚是近乎透明的白皙,修長的十指正擋著風,意態悠然地點燃叼在嘴上的煙。嫋嫋的煙霧慢慢拂過他比常人更俊秀的眉眼,恍惚中有種柔和的美,然而隻要一想到那棕色眼眸中幽冷的寒光……
徐冽一直都知道,重新醒來的聶宇飛是個深不可測的人,是個胸中所藏乾坤讓人不自覺畏懼的男子。他那包含寵溺憐惜的溫柔眼神,會在離開伽藍的瞬間,變得如瀚海漩渦般幽深難測。不是冷,不是邪,而是萬年不變的溫潤,卻也是萬年不變的淡漠,無心無情。
這樣一個男子,這樣一個……情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