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五嶽的心,繼續回想著楊柳湖畔的小橋上,站著的清影,嬌白的身影,在月光之下,是多麼的令人暢享。趙五嶽忘不掉那一抹的溫情,忘不掉曾經和她走過的歲月,忘不掉有她共度的明月,忘不了湖畔永不消泯的笛音。
任憑眾人拔出寶劍和兵器,趙五嶽都沒有轉過身,沒有望向眾人。哐啷的聲音不斷響起,他置若罔聞。汪凡清的聲音繼續響起道:“趙五嶽,你若不知罪,盡可出招攻擊。如若想江湖武林太平,跟我們到西湖總壇拜見我龍虎幫幫主,我當極力勸幫主留你條生路。”
趙五嶽仰天狂笑,他沒有說話,笑聲驚起地上的雪花,雪花飄舞,馳向眾人。眾人大驚失色,他們的身子向被沙刮的疼。汪凡清望著笑得似哭的趙五嶽,他似乎明白了趙五嶽的心事,也明白一個失去最心愛的人的痛苦。
汪凡清退後幾步,命令眾人退卻。但眾人中一人狂吼一聲道:“汪堂主,你這是什麼意思?”
汪凡清微微頷首,低聲道:“依本堂主看,趙五嶽情到深處,誰惹他都不會有好果子吃。他並不是那種濫殺無辜之人,我們也沒必要得罪於他,不出今晚,他便會自 刎以謝青陽竹君。我們隻要守住這裏,隻要他不逃走,我們的任務就算完成。天下武林各派得到訊息,都會趕來寧嘯山莊,到時再由他們出麵,我龍虎幫不但不會失 了麵子,還會成為眾門派之首。七星劍派自從上次神魔宮一戰後,再不能統領江湖,而我們龍虎幫,弟子遍布大江南北,奮臂一呼,無不響應。龍虎幫統領群雄,指 日可待。”
眾人聽得他言,雖想爭功,但也懼怕趙五嶽的威勢,不敢亂動。
趙五嶽聽著眾人的言語,轉過身,冷笑一聲道:“看來你們都不是省油的燈,不過我趙五嶽是將死之人。將死之人,其言必善。但望你們早日歸山,不要惦念江湖, 江湖雖好,然多險惡,都回家種地抱孩子去吧。像你們這樣怕死的人,並不能在江湖上有什麼威望名聲,終須寄人籬下。”
汪凡清朝趙五嶽點頭道:“趙五嶽果不愧是厭倦江湖的人,難怪會帶著一個世上最醜的女人隱居楊柳長堤。今日我汪某敬重你的為人,算是交了你這樣一個朋友。不過汪某對江湖,還沒厭倦,在江湖上混,我汪某才不至於那麼落寞。”
趙五嶽想起當年青衣幫總壇汪凡清的所作所為,想起當年寧氏七君子寄身青衣幫總壇的情景,趙五嶽的心裏,雖極度鄙視汪凡清。但他沒有那種殺念。青陽竹君的死,隻因寧氏七君子,他已經報了仇,便不再想讓更多的人死去。
趙五嶽聽著汪凡清的話,隻是淡淡的道:“三年前的汪幫主,而今成了汪堂主,不知作何感想?江湖中的世事,難以預料。多年前和汪幫主在青衣幫總壇相遇,那時 的汪幫主,多麼威風神勇,而如今的汪堂主,讓人不知如何形容。汪幫主也好,汪堂主也罷,都過眼雲煙。多年之後,要是汪幫主思量我的一番話,想必也會感慨良 多。”
汪凡清歎了口氣道:“多謝你一番好意,不過我能混到今天,比當一幫之主逍遙得多。龍虎幫遲早統領江湖群雄,跟著龍虎幫,升騰之兆。趙五嶽武功劍法,堪稱一絕,卻為情困,讓人費解。難道人世間的情,真有那麼真嗎?”
趙五嶽仰頭望著天空,想著自己離開秦淮河畔後的經曆,圍著飄血劍和飄血劍譜轉,多半都是因為身邊的女人而轉。曾經對不住的人,而今也不知身在何方。曾經為 自己犧牲的人,也變成枯骨。曾經救過自己性命的人,卻都因為自己,而離開人世。要是汪凡清有自己這樣的憂傷,這樣的痛苦,他也就不會這樣問了。
趙五嶽望著眼前的眾人,他們都聽得迷茫,聽得含糊。他們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問題,也從來不去想這些問題。他們隻想在江湖上混上幾年,再討房媳婦,從此過著安 定的生活。小人物的角色,能隱便隱,可武林高手,想隱卻不能隱。趙五嶽知道他們不懂這一切,更不懂趙五嶽心酸背後的淒涼,他的心,除了少數幾人能明白外, 再無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