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兒轉身白了趙五嶽一眼,見他的臉色更加難看,不由得又替他擔心起來。他挨了秀蓮一刀,又不知深淺,要是激怒於他,他搶身去救秀蓮或者小蘿卜頭,豈不是不妙?
蘭兒忙將身子挪到趙五嶽跟前,將他的眼睛擋住。趙五嶽費力地用手將她一撥道:“別擋著我,他們有危險。”
蘭兒幽幽的歎了口氣道:“你才有危險呢。”
趙五嶽不理蘭兒,將身子一翻,盡量讓眼睛能望見三人。蘭兒見狀,慌忙按住趙五嶽道:“你的傷口還沒好,你就別再亂動了。”
趙五嶽沉聲道:“你讓開,我就不亂動了。”
蘭兒沒法,隻得閃到一邊。眼見三人越鬥越險,幾乎都拚過你死我活不罷休。猛聽趙五嶽喝道:“玫瑰紅人出招也太狠了,自己的親妹妹都不顧。不行,我要去救她。”
蘭兒聽罷,慌了手腳,連忙將趙五嶽按住。
趙五嶽受傷不淺,動彈不得,心裏歎氣道:“不好,我害了賢弟,我該怎麼辦?”
蘭兒知道他心裏難受,又見玫瑰紅人的右手揚起,玫瑰花瓣疾射秀蓮的粉頸。這一招,使得雖平平無奇,然秀蓮毫不知覺。小蘿卜頭不會武功,隻會旋風腿,離秀蓮有十數步之遙,要想馳救,也是不及。
在這凶險異常的時刻,誰都會無助,都會慌亂手腳。趙五嶽眼見不能救她,看著她被玫瑰花瓣擊中,心裏十分難受。
趙五嶽閉緊雙眼,盡量使自己不去想像這一刻,不去想象玫瑰花瓣打到秀蓮的脖子上,香消玉殞的瞬間。痛苦,再度襲上他的心頭,比在山巔,薑月娥和前任掌門的一場廝殺更讓他難過。都是眼睜睜的望著她們離去,自己卻不能施以援手。
趙五嶽不忍再想眼前可怖的景象,猛地睜開雙眼,牛郎織女星,還在天空明朗。
蘭兒低聲朝趙五嶽嚷道:“公子,你看秀蓮姐姐她是不是快沒命了?”
她故意這樣說,想洞察趙五嶽是否真的喜歡上了這個玉龍飛雲劍派的掌門。有時越有魄力的男子,越喜歡有權有勢的女人。蘭兒這麼一想,想看清趙五嶽是不是真的會為這位不到三日的掌門留下一滴深情的眼淚。
蘭兒望著趙五嶽的眼睛,始終集中在牛郎織女星上。他的淚,蘭兒見不到,在心裏,無人能見。蘭兒似乎明白了眼前這個男子的堅強,她經曆了這麼多的痛苦,可沒見他在人麵前哭過。
玫瑰花瓣嗖的一聲,打在秀蓮的脖子上。這一聲輕響,牽動趙五嶽的心,他多麼希望自己能去救她,可他畢竟無能為力。看著一個人死,而愛莫能助,這種痛苦,比別人用劍插進自己的心窩還要疼。
趙五嶽的眼,開始隨風飄著一絲的淚花,蘭兒想看清,卻見不到那絲閃亮的光。
忽然,一縷清亮的芳音飄了過來,低得幾乎令人聽不清。呼呼的風聲,可以將它掩蓋,可不能將它磨滅,更不能將它吹逝。
趙五嶽回想著往事,回想著荒林裏,這聲音那麼熟悉,那麼令人難忘。是誰?來到了玉龍飛雲劍派。是誰,將優美的笛音帶來,將美好的回憶帶來?
趙五嶽感到前所未有的歡悅,感到了眼前一切的虛浮,沒有痛苦,更沒有傷心,也沒有廝殺。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麼美好,難以多得。像曲水流觴,佳人相會。又像登高遠眺,美景眼前。
清幽,像溪水清唱;靜謐,似天宮曲飲。
趙五嶽似曾相識,也曾聽過這樣迷人耳目的聲音。它將人帶到了極樂的世界,將人帶到忘憂的境界。趙五嶽忘記一切,忘記自我,陶醉於這種美妙的音符之中。他在秦淮河畔,聽過不少歌姬的笛音,聽過蘖水姬的琴音,都沒有這般美妙絕倫。仿佛此曲,隻應天上有。
沒有寧氏七君子攝魂之音的氣勢磅礴,奔騰狂放,沒有蘖水姬琴音的婉轉嫋娜,勾人心魂,更沒有山間清泉流暢的回旋滴答。這種笛音,仿佛是在規勸世人,又好像是在述說著主人自己的故事。平淡無憂,卻暗含淒楚。聽來不讓人淚下,讓人沉思,然能給人以一種愉悅歡快的感覺。
趙五嶽忘記了別人,也忘記了自己的痛楚,那一刀,溫柔鉛華,不再疼痛。他輕輕的隨著笛音,淺淺的吟唱。似明白了主人的心思,吟出一詩:
山嶽雲煙嫋險峰,暈影渾然自天成。
水天一接相去遠,淚眼淒朦臉無痕。
壯誌歸兮欺傾慕,落魂迷魄竅出神。
拔劍劈星斬雲露,亂麻青絲情由諍。
舉樽忘卻己悲愁,心禦乘風玉斂衽。
瀟湘追夢蝶飛舞,儀態萬端嘉禾惛。
我行我素天下行,我影我舞誌多誠。
淡名薄利今宵駐,星雲直上意飛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