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兒走到白發人跟前,雙手拉著他的衣袖,搖了幾搖道:“爺爺,不管,我要你廢了他的武功。你看他那賊溜溜的眼睛,一見就不是什麼好人。”
白發人躊躇道:“爺爺廢了他的武功,他豈不是成了廢人,這可不好。他好不容易才學到的,我不能廢,說什麼他已經是我百變神叟多米爾的弟子了。爺爺我不幹這事,你如果想廢他的武功,你……。”
他說到一半,將話音凝住,斜眼望著蘭兒。
蘭兒冷哼一聲道:“爺爺,這可是你說的,不可反悔。”
白發人笑道:“爺爺說的話,還會騙你?”
蘭兒聽白發人這麼一說,左手邊爪,一招追風逐月,朝趙五嶽抓了過來。趙五嶽見她身子飄在半空,美如幽靈,幾個雲煙縹緲,已抓到身前。隻覺香氣襲來,令人窒息。
趙五嶽歎一聲好香,左腳成弓步,右腳飛踢,雙手抱拳,朝蘭兒攻來的右手抓去。蘭兒見他直取要害,左手閃出,一個鷂子翻身,反抓趙五嶽的後背。趙五嶽見她出招伶俐,快捷無倫,不敢近身搏擊,隻得將掌風劈到即退。幾招下來,漸有些不支。
趙五嶽從來沒見過這般高手,就算十個趙嘯天,也不敵她一人。出招狠準辣快,飄忽不定,又連連後著,令人防不甚防,更加她招式千變萬化,難以猜出後麵招式的變端。他雖學到了百變神叟的神拳,卻絲毫發揮不出來。
忽聽蘭兒嬌喝一聲“著”,趙五嶽連忙閃避,誰知蘭兒佯著攻他的背心破綻,實則攻他左脅下露出的破綻。趙五嶽不知是詐,伸出右手擋住背心的破綻,,左脅空門 大露,伸出的右手隻覺勁風一掃而過,才知中了她的奸計。眼見蘭兒一招攻到,趙五嶽大驚,慌忙收招已是不急。危急間,一招鬥轉乾坤,撲向蘭兒攻來的右手。蘭 兒被他一震,嬌哼一聲,飄退十餘步遠,恰好落在多米爾身旁。
多米爾見她幾個踉蹌,又見趙五嶽使出飄雪劍法,心頭一震之際,情知蘭兒受傷不輕,慌忙伸手扶住。
趙嘯天見這便當,心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忖罷,身子幾閃,已從多米爾的身旁閃過。多米爾疼愛孫女,不顧趙嘯天離去,疼惜地堆蘭兒道:“乖孫女,可別嚇爺爺。”
趙五嶽見蘭兒被自己的掌力震傷,忙跑到跟前,著急地道:“姑娘,我……我不是有心的。”
多米爾見蘭兒臉色發白,兩行老淚縱橫兩頰,忙道:“臭小子,河裏有一種通體通明的魚,抓兩隻上來。”
趙五嶽聽他這麼一說,迫不及待地跳進河裏,見到處都是紅藍黑白,奇形怪狀的怪魚,哪有多米爾說的通體透明的魚。趙五嶽猶疑半晌,心道:“這裏沒有,別處恐怕有,我順著河流上去,定能抓住。”
這樣想,邊注視河內,忽見黃沙攪動的流水中,有條肚腹都能看穿的魚。趙五嶽急縱汙流,抓住那魚,慌忙跳上岸來。
多米爾見他跳上岸來,不待轉身見趙五嶽手裏的魚,輕輕地道:“將魚放回河裏,再去抓一條,要與這條不一樣。”
趙五嶽心裏嘀咕,老家夥使什麼詭計,明明抓了一條,又讓我放了,再讓我抓,分明是折磨我。不管他,我再下去抓一條來,不過這種魚太難找,我廢了半個時辰才 抓住,再抓恐怕得一個時辰都抓不到。河水汙濁,臭味熏鼻,再呆一個時辰,令人難受至極。死老頭,臭老頭,不過我把你孫女傷著了,沒責備我,也該給你捉魚。 但你也不能這樣折磨我,還放趙嘯天這沒肝沒肺的東西跑了。
他怔在岸上不動,多米爾卻伸出右手一揮,將他揮入水中。趙五嶽被渾水一嗆,連忙抬起頭,四下尋覓通體透明的魚。
趙五嶽不知那是什麼魚,隻覺得好奇,忙四下遊走,忽見那魚在清水旁一閃,忙伸手抓住。趙五嶽心裏一喜,跳到岸上。卻聽多米爾道:“那還是剛才那條。”
趙五嶽不信,抓在手裏,仔細觀察,搖了搖頭,又跳到水裏。如是者四五次,多米爾都說那是剛抓到的那條。趙五嶽有火不能發,隱忍又撲通一聲跳到水裏。悠忽間,他又把那魚抓上岸來,多米爾又搖了搖頭。
趙五嶽心裏發火,暗道:“河裏這種魚雖不是多得不可勝數,可我還是能分清這不是剛才那條。它的長須比剛才抓上來的長,又怎麼會是剛才那條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隻得又跳進河裏。
心道:“你說是剛才那條,我就跑到前麵去抓,它喜歡在渾濁的汙水裏遊,我就在清水裏抓。我就不信還是剛才那條,難道河裏就隻這麼一條通體透明的?老頭子使 壞,硬要我抓出另外一條,也不知道拿去有什麼用?不過她這孫女倒生得冰清玉潔,貌美如仙。雖有幾分鄉村野味,卻別有一番風韻。隻是性情古怪,難以馴服。年 紀輕輕,獨自一人,四處漂泊,也算得是膽識過人。”
他邊忖邊盯著河裏的流水,忽見河流頓時渾濁,幾乎看不清河底。趙五嶽心慌,暗想頭頂流沙越來越重,河水全部變黃,要抓魚都不可能,還抓通體透明的。忙朝前 趕,忽見一魚,全身發亮,朝汙水裏遊去。趙五嶽一個魚翔淺底,伸手抓住,握在手中,見那魚同先前抓著的無二,心想將它放掉再抓,又有些不舍。怏怏登上岸 來,走到多米爾身旁道:“前輩,水全渾濁了,再抓也抓不著,您就用這條吧。”
多米爾點點頭道:“你看這條,與先前抓的那條有何不同?”
趙五嶽心道:“你孫女受傷不輕,你不關心她,卻來關心魚?”
又見他投來期許的目光,隻得搖頭擺手,老實地道:“我什麼也沒看出來。”
多米爾笑道:“河裏隻有這麼一條通體透明的魚,它全身發亮,閃著金光,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含羞魚。”
趙五嶽不解,問道:“那為什麼前輩還要讓晚輩抓那麼多次呢?”
多米爾笑容可掬,神秘地道:“你可知道世間萬物變化無窮,然都能尋根究底,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河裏隻有這一條,都不能放棄。”
趙五嶽道:“那前輩是怎麼斷定河裏隻有這麼一條呢?”
多米爾道:“含羞魚連續在水裏出現七次,河水就會變得渾濁不清。老夫之所以讓你抓七次,也是這個原因。但最為重要的,是要你明白一個道理,不管做什麼事,都必須盡心盡力。有了它,才能驅除你修煉夜郎咪呢神拳的心魔。”
趙五嶽心裏一熱,激動地道:“前輩,可是姑娘她……她……。”
多米爾笑道:“她沒事,你的那招鬥轉乾坤,想必是飄雪劍法裏第七式裏的最後一招吧?”
趙五嶽低頭不語,想著最近發生的事,他不敢再承認自己所使就是江湖中人人垂涎的飄雪劍法。
多米爾見他不語,知道其中緣故。微微的道:“老夫本非江南人士,隻因當年先祖夜郎王多同歸順漢朝,將我子孫遷於此。後來幾經中原人士仇殺,多隱姓埋名,改 為他姓,有的卻重返夜郎,去過那依山傍水的清閑日子。而留下我們這一支,過著清苦的生活,躲在深山老林,不見天日。”
趙五嶽大駭,顫兢兢的道:“前輩是夜郎人,難怪石壁上多是夜郎文字。”
多米爾道:“老夫雖是異族,但絕無江湖中人的貪念之心,也不會覬覦你的飄雪劍法。”
趙五嶽聽完,為之汗顏,道:“家父曾多教誨,不讓透露有關劍法的任何消息,還請前輩見諒。”
多米爾道:“你所見文字,皆是先祖多骨朵所刻。雖經曆數百年風雨,然皆栩栩如生,活靈活現,唯有有緣者才能參悟其中奧妙。老夫在此數十年,也不曾參透分毫,能在有生之年見到神拳的傳人,老夫死而無憾了。你將含羞魚放於口內,噙上半個時辰,再同老夫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