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四海道:“被一個黑衣人抓走了,和這女的是一夥的。”
趙義季歎道:“五嶽行事曆來謹慎,這次怎麼變成這樣?要不是你讓我手下留情,險些誤了大事。派人去追了沒有?”
趙四海道:“我也分兵兩路出追,一路守渡口,一路正麵交鋒。”
趙義季道:“要是敵人從山嶺裏逃跑,該當若何?”
趙四海頓時被問得啞口無言,結結巴巴了半晌,說不出半個字來。趙義季見他不語,方道:“你派的是周旭周守衛去的吧?”
趙四海驚道:“爹爹怎麼知道?”
趙義季道:“是他的探子報知府內,我才急急的趕來。以後行事切不可如此,遇著強敵,先報知我,不許亂自行動。不過看你反應還算迅速,能分兵去追,我暫不追究。”
趙四海忙匍匐道:“多謝爹。”
趙義季仰天道:“我不追究,不等於皇上不追究,那就要看你們的造化了。起來吧,想法截住黑衣人。”
趙義季也不顧他的傷勢,押著福三姐,才皇城內行去。
趙四海站在冷風中,想起趙義季剛才說的話,心裏暗歎道:“現在不但皇上不信任我們,還處處給我們下套。爹爹他雖功夫再好,也不願出手管這些武林世事,也不顧大哥的安危。”
他越想越是痛心,隻得召齊人馬,忍痛馳向深邃的黑暗中。
眾兵將行了一程,見無蹤影,也不見周旭追擊的大隊人馬。趙四海心裏惶急道:“莫非周守衛他們已遇了埋伏?”
正說間,一探子來報道:“啟稟二公子,前麵便是回行山,有兩個山上的大王紮寨,說是要與朝廷對抗。”
趙四海心道:“怎麼偏偏這時候一簍子的事全擠到一起?大哥生死未卜,哪有心管這事?”遂道:“有沒有別的路徑,繞過回行山?”
探子道:“回行山如同人的兩片心房,隻有中間要道能通過,餘者別無他路。”
趙四海忖道:“難道這些人是黑衣人的餘黨?說不定大哥就被關在上麵?”
轉身朝身後的小校道:“兼程趕到回行山,殺他個片甲不留。”
小校忙傳令所有兵士,加速前進。不多時,回行山在望,兩山果如心房般矗立雲間,與天相接,高不可攀。趙四海擦擦眼睛,心道:“難道是迷魂陣不成,秦淮還沒有這麼高的險山。大哥他現在怎麼樣了?真是煩心事接連不斷,本可以在秦淮的坊間留連,沒想到……。”
趙四海左手一擺,停住大軍,道:“今晚必有場惡戰,大家須努力向前,倘有違者,立斬不赦。”
眾兵將山呼應命,趙四海當先衝入回行山,漸行漸迷,越行越覺得陰風慘慘,寒氣逼人。趙四海忽然大喝一聲道:“撤。前隊變後隊,後隊變前隊。”
話音剛落,忽聽得轟隆聲響窮天宇。趙四海抬頭四顧,隻見檑木巨石從山巔蜂擁而來,堵住退路。再向後退,已是不能,又聽得幾聲巨響,前路已斷。劉四 海暴吼一聲,一拉馬韁,飛身下馬,跳上巨石。眾兵將見狀,忙製止道:“二公子,危險。”紛紛撲上巨石,檑木聲響,慘叫聲絕。趙四海聽著兵士倒地身亡的慘呼 聲,雙手雙腿發顫,不知何時自己也像他們那樣,被巨石壓成碎餅。
趙四海想到此處,不由得精神奮發,一抖手,眼見巨石飛來,長槍插進岩縫,用力倚住長槍,飄身攀上岩石。兵士們見他神勇,也躍上岩石,朝山巔攀岩而去。眾人正躍躍直上時,見有無數的鉤鐮手,扔出彎刀,朝半山飛來。趙四海道:“大家注意,敵人早有埋伏,切不可上當。”
說完,但見一物飛來,正好抓在趙四海的右肩上。趙四海忍痛一拔,鮮血汩汩,奮力將那萬物扔回山上去,隻聽一聲悶哼,倒下一人,朝山下滾來。趙四海抓住長槍,幾個起落,躍上山頂,不禁大吃一驚。
趙四海極目四望,山上毫無蹤影,靜得落針可聞。
趙四海喝道:“有種都給我出來,都給我出來。”他狠狠的將長槍插入石縫裏,濺起石灰,撲到鼻裏,濃濃的藥末味沾染全身。
趙四海但覺不妙,晃身一閃,恍惚間見一物飛來,移步一閃,那物嵌入巨石,沾起點點火星。趙四海積聚目力,四下觀望,忽見四周火光通明,照耀如同白日,不自然地倒抽一口涼氣。
“趙四海,能上得山來,算你走運,不過要下得山去,就沒那麼容易了。”有聲音道。
趙四海聽音辨別方位,朝發聲處千裏傳音道:“何方妖魔,膽敢阻擋朝廷大軍?”
“黃毛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老子這山頭,還沒人敢說這樣的大話,老子今晚就見識見識你的飄血劍法。聽說神劍飄血那老兒今晚還露了兩手,可惜老子沒湊上熱鬧。不過有你在此,老子就不用跑了。”說完,雲影一閃,飄出一個方麵大耳的鐵羅漢來。
趙四海定睛一看,見他全身烏黑,青麵獠牙,後退數步道:“你……,你是人還是鬼?”
“哈哈哈……,哈哈哈……。”笑聲猙獰可怖,久久回蕩山間。
趙四海見他腳力沉穩,每上前一步,濺起塵灰,朝自己撲來,不由得不後退一步。又見他身手矯捷,全身上下殺氣騰騰,每到之處,草木搖晃,似拔根欲起一般。那人冷冷地又道:“連老子是人是鬼都分不清,看來今晚你活當死於此地。”
趙四海一挺長槍,喝道:“我跟你拚了。”甫畢,右手握槍,左手將內力灌注槍上,掌影源源不斷外泄,那人見他出招狠辣,也不急於反攻,耐心等他掌影撲來,方怪叫一聲道:“小子,老子今晚倒要看看飄血劍法的厲害。”
說完,雙手一推,平平的接住趙四海拍來的一掌。李四海見掌影倒卷回來,有如飛龍抱柱,平地起風。心道:“他功力已達臻境,我自不能與之抗衡,隻要閃字一字,方能解此一招。”
招襲衣袂,風移影動,趙四海再不避讓,已是不及。趙四海等他掌影卷來時,身子向左側的山坳一避,恰巧躲過一掌。那人見他機靈使詐,冷笑一聲,雙手一抓,掀起地上的巨石,朝趙四海飛去。
趙四海見狀大驚,欲挺槍掀飛巨石,又怕功力不夠,反而不美。拖著長槍,左右晃動,那人見趙四海飄忽不定,隻得將巨石扔了過來。趙四海看準來頭,閃身一讓,剛好避過飛來的巨石。山搖地動,趙四海幾個晃身,才拿樁站穩。
那人見兩招都被趙四海避過,一時惱羞成怒,左手拍出一掌,震碎身前的巨石,右手向下一抓,將千餘斤的巨石抓起,飛擲趙四海。趙四海見他出招迅捷無倫,不敢怠慢,心道:“武林之中,恐怕少有此種高手,竟能隨意將巨石拍碎還隨手便能抓起巨石?傳將出去,誰也不信。”
隨即將長槍觸地,借力飛起,那人的巨石剛好落在腳下,趙四海落在石上,趁勢旋轉巨石,朝那人滾去。那人見趙四海滾動巨石,頓時比自己高了半截,又見他長槍在手,奔騰而來。雙腳蹲地,弓步架開,雙掌運力,劈出一掌。
趙四海眼見就可製住那人,沒想到他內力驚人,不怕巨石滾來,反倒拍出一掌。他見過那人出掌的力道,哪還敢站在巨石之上,一聲悶喝,錚的一聲,長槍 落地,他隨之彈出數丈,哐啷的幾聲,巨石紛飛成碎沙。趙四海暗道:“好險,幸好早知他要露這一手,要不然就中了他的奸計,即使不被震死,恐怕已不久人 世。”
那人見趙四海久久不使飄血劍法,一聲吼叫,猶如晴天一個悶雷,震得山上草木搖晃,亂石飛滾。
趙四海道:“好厲害的吼功,不過你用得不是時候,我根本就不怕你的吼功。”
那人冷冷地道:“老子在此安營紮寨六十餘載,等的就是飄血劍法再次轟動武林。沒想到趙義季這糟老頭遲遲不出山,還天天飲酒作樂,不問世事。老子逼得慌了,遲早要殺到秦淮,活捉了那老龜奴。”
趙四海喝道:“我不許你侮辱我爹爹。”
說完,長槍朝那人刺了過去。那人見他槍法淩亂,冷笑一聲道:“沒想到老龜奴的兒子這般差勁,老子等了這麼多年,算是白等了,等老子送你歸西。”
頓時陰風四起,殘雲亂卷,山上的火把霎時熄滅。趙四海深深的感到,眼見得這個殺人魔頭,隻要他身上的每一寸地方稍稍一動,都會對他構成威脅。
趙四海沉聲道:“別以為我怕了你。”長槍直入那人的咽喉,那人也不閃避,隻用手輕輕一捏,抓住趙四海的長槍。
趙四海見他抓住長槍,慌忙後退,卻是不及。
那人用力一擰,長槍隨之彎曲,加之趙四海用力一扯,槍頭倒轉,折成兩截,朝趙四海飛去。趙四海見勢不妙,一貓身,槍頭正好從頭頂飛過,整顆心撲通通的亂跳。
心忖:“要是再和他拚下去,遲早是要丟掉性命的。不如來個金蟬脫殼,先走為妙。隻是他出招比我還快十倍,現在還算不上惱怒,等他真正怒上心頭,那我就再沒機會逃走了。可要逃,又不熟悉地形,四處都是他的人手,若要沿原路返回,沒了長槍,已是不能。”
忽見火光又起,趙四海暗道:“天助我逃離險境。”
那人見趙四海眼珠亂轉,冷哼道:“想逃走,沒那麼容易。”
說完,飛身直上,抓住趙四海的肩頭,趙四海但覺疼痛難忍,用力一掙,胸前一大片衣服,已被他撕去,先時被紮傷的傷口,血痕依然。趙四海忍了忍揪心 的疼痛,腳下用勁,急急退去。他退有多快,那人追有多快。漸漸的退至山崖,趙四海閃身向下一望,山穀漆黑一片,深不見底。
那人見趙四海退無可退,大笑一聲,向前再邁出一步。趙四海驚得再退一步,腳下的山石滾落穀裏,半晌才聽到落到穀底的響聲。趙四海不禁冷汗淋漓,望著眼前猙獰的青麵人。
隻要他再向前一步,趙四海便會縱身跳下,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