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月娥抹了把眼淚,幽幽的道:“那年我才四歲,我們一家都生活在深山裏,一直過得很好。就因為那事,爹爹才決定住到長白湖邊的。他曾說那樣可以減少他對娘的思念,也盼我早些成人。可就在我們生活了十年後,發生了一件很可怕的事。”
趙五嶽見她臉色蒼白,忙道:“月娥,想不起來不要再往下想。”
薑月娥搖了搖頭道:“不,我什麼都記得,我永遠也忘不了。我們不知道原來長白早就有了一個很大的劍派,她們從來都是白天休息,夜晚出來活動。初時我和爹爹都沒覺察到,後來才慢慢的得知。”
趙五嶽道:“可是現在的玉龍飛雲劍派?”
薑月娥道:“正是。她們的掌門是個很醜陋的雙麵人,掌管著玉龍飛雲劍派的一切,聽福三姐說她們的掌門每次都要看人和蛇交。逼迫不從,就會被他殺 死。許多都是從附近一帶搶去的民間女子,見了他養在湖中的大蟒蛇就害怕。她們害怕死去,都一一依從他,還要為他四處搜尋美女,倘不如他意,立即殺死。”
趙五嶽道:“她們為什麼都聽他的話,沒人反抗嗎?”
薑月娥道:“反抗有什麼用?他的武功當世無敵,又以猛獸為佐,就連飄渺怪客也得效忠於他。他也考慮到光大玉龍飛雲劍派的門楣,廣招天下豪客,用武 功和美女引誘。去了長白的女子,隻要在湖中一泡,便會出落得亭亭玉立,與天仙無二。他會教給她們武功,但不許她們離開長白,更不許她們背叛他。開始以武力 鎮壓,後來他研製出一種毒藥,名叫‘萬蠱穿心丹’,據說是從遙遠的蠻荒之地夜郎國傳到長白的。”
趙五嶽道:“萬蠱穿心丹的確有,不過這幾年卻沒在江湖上出現了。”
薑月娥道:“服了萬蠱穿心丹的人,如不在每年三月初三回到長白拿到解藥,就會全身如針紮般疼痛。心髒還會不停的發冷,使得人失去知覺。需要長白的 湖水浸泡,才能去寒。他利用此丹,要挾每人每年必須帶一名絕色女子回長白,否則不但不能得道解藥,還會中下更劇烈的劇毒。”
趙五嶽道:“難怪他們敢與我作對,原來都是為自己的性命而來。”
薑月娥道:“是的,那日我在湖邊玩耍,見湖中有條大蛇,我便叉威脅它,讓它離開。後來爹爹聽到我的喊聲,才跑到湖邊,將蟒蛇刺死。可也引來了玉龍飛雲劍派的雙麵人,他一掌將爹爹劈倒地上,搶走了我。臨走時要爹爹去湖底取出江湖上人人羨慕已久的白雲冰母的聖藥。”
趙五嶽一驚道:“白雲冰母,乃奇寒之物,即使能取出,也會被寒氣所傷,最多隻能活三個時辰。”
薑月娥道:“後來我才知道,他武功堪稱天下第一,不敢去湖底取白雲冰母,也正是這原因。他威脅爹爹,如果拿不來白雲冰母,就將我和他劍派裏的弟子 一樣對待。爹爹哀求他,讓他假以時日,去湖底取來白雲冰母,讓他不要傷害我。爹爹去了很久,沒有回音。我想爹爹是被困湖底,這輩子再不會回來了。有了想死 的念頭,可幾次都被他發現了。後來遇著了福三姐,她說她能救我出去,並鼓勵我不要自尋短見,她會找機會讓我逃走。”
趙五嶽道:“你在玉龍飛雲劍派呆了多久?她們的巢穴再哪?”
薑月娥道:“說了你也不會相信,我在湖底呆了三年。”
趙五嶽大驚失色道:“湖底,她們的巢穴在湖底?”他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但他相信薑月娥沒有撒謊。
薑月娥道:“她們在湖底建起了密室,不會讓水灌道密室內。她們還會潛水到更深的地方,尋找很多難以想得到的寶物。每一個女人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比 秦淮的名妓佳人風流萬端,儀態千種。四處珠玉滿目,琳琅遍地,要有盡有。每日吃的都是細嫩的鮮魚,爆蒸的飛鳥,酒炸的玉兔,大補的人參,比皇宮裏還好。”
趙五嶽道:“那你爹爹到了湖底,不會去密室找你嗎?”
薑月娥道:“一般人很男發現她們的密室,況且白雲冰母所處的位置,乃是更深的湖底,需要很好的閉氣功夫才能潛入。隻要將白雲冰母輕輕挪動,它就會浮出湖麵。如果能抵禦白雲冰母的奇寒,人就可以長生不老。”
趙五嶽道:“我也聽說過白雲冰母的傳說,而且朝廷每年都會派一批好手到長白,隻可惜都全軍覆沒,無一能返。”
薑月娥道:“自從玉龍飛雲劍派建派以來,上長白的人就沒有一人能回去。我在密室裏熬了幾年,雙麵人威脅過我好幾次,都被福三姐救下了。沒有三姐,我早就被那幫給……。”她說著,眼睛都哭腫了。
趙五嶽把她摟到懷裏,勸解道:“事情都過了,不要再難過了。”
薑月娥道:“我幾次想回長白報仇,隻可惜我一個弱女子,隻能望北興歎,又能做些什麼?”
趙五嶽道:“你們逃離了玉龍飛雲劍派,就來到秦淮,在這裏發展?”
薑月娥點了點頭道:“起初我們來秦淮的時候被這裏的人欺負,是三姐她打敗了盤踞這裏的惡霸,才穩住了腳跟。沒想到飄渺怪客丘劍平他們一路追蹤,來到這裏就是為了抓我們回去。”
趙五嶽道:“難道你們沒有服下萬蠱穿心丹?”
薑月娥道:“雙麵人需要三姐下到深湖底去,取白雲冰母需要處子之身,玉龍飛雲劍派裏隻有她的武功最高,還要身上不帶任何劇毒。如果身上有毒,毒液就會源源不斷地滲透到白雲冰母裏去,也會讓寶物不能用,雙麵人需要她,所以她才幸免。”
趙五嶽一震道:“原來如此,那三姐她有危險。”
薑月娥道:“你放心,三姐會沒事的。”
趙五嶽朝醉雲坊的方向看去,擔憂地道:“希望她沒事。”
薑月娥愁眉緊鎖道:“我不擔心她,擔心的是你。”
趙五嶽不解地道:“擔心我?”
薑月娥點了點頭道:“你會使飄血劍法,那飄血劍定在衡陽王府。江湖中轟傳一時的飄血劍,誰都有覬覦心裏。要是各大門派齊心協力,從衡陽王府奪走寶劍,江湖將會紛擾煩亂。”
趙五嶽躊躇道:“飄血劍乃上古神兵,並不在鵬城王府,他們要追討飄血劍,那也隻不過是徒勞。月娥放心,也不用擔心,日後我會嚴加防範的。”
薑月娥道:“我心裏跳得慌,也不知道將要發生什麼事,但我希望你能好好保護自己。”
趙五嶽抬頭望著灰蒙蒙的天道:“好像是要下雨,我們找個地方避避。”
薑月娥點了點頭道:“我什麼都聽你的。”
趙五嶽道:“這裏離城半裏,我想他們也不會知道我們來了這裏,不遠處有一間破廟,我們打些野味,將就著吃些吧!”
薑月娥輕輕地道:“這是我最拿手的。”
說著,兩人將船搖到開闊處,登上石岸。
趙五嶽牽著薑月娥的手,朝小廟行來。一夜的辛苦,薑月娥顯得更加嬌豔動人,又有幾分的倦容,令人一見心疼。她像驚弓的小鳥,眺望遠處山色道:“五嶽,這裏好美。”
趙五嶽道:“以前我常來這裏,我之所以沒有隨爹爹而去,也正因為有這麼美的地方。此地四處環水,驚濤巨浪,拍打沿岸,又綠竹繁蔭,長騰絲絛,美不勝收。加之一派煙雨,實乃大自然的精工妙作。”
薑月娥道:“是啊!沒想到趙府上出的都是才子,言談舉止都文雅不俗。”
趙五嶽低下了頭道:“月娥過獎了,我隻不過是胡亂舞文弄墨,有辱斯文。”
薑月娥的眼神一時間陰沉下來,幽幽的道:“長白的風景,簡直人間仙境,這裏雖美,可沒一處極得上它。”
趙五嶽道:“如果你願意回長白,我陪你走一趟,我也想見見那裏的美麗景色。”
薑月娥閃過一絲喜色道:“真的?”
趙五嶽點了點頭,薑月娥道:“可是……,可是雙麵人很難對付,我們去了長白,就再也回不來了。”
趙五嶽道:“你放心,隻要雙麵人不傷害我們,我絕不侵犯他。倘若他要與我作對,我爹爹會派兵前往長白救我們的。”
薑月娥道:“你不知道,長白路途艱險,又山巒起伏,被有高山險峻為阻,一般之人很難到得山頂。我和爹爹住在那時,都是用鐵索攀岩,來往穿梭,才不 至於有摔傷的危險。派兵前去,也是自尋死路。隻要在湖頂四周,多置擂木,巨石之類的東西,有人冒犯,扔下這些物事,立可讓人粉身碎骨。長白又多猛獸毒物, 稍不留神,便會殞命身亡,我們還是留在秦淮為好。我不希望你去冒這個險,更不希望你為了我做那麼大的犧牲。”
趙五嶽淡淡地道:“為了你,粉身碎骨又有何懼?”
薑月娥的眼睛,頓時柔情若水,睜得大大的望著趙五嶽的臉。趙五嶽的目光投向薑月娥的臉,四目交觸,他從來沒有像此刻般感覺到薑月娥的美,眸子裏映 著他魁梧的身體,像平靜的湖麵。他仿佛見到了長白的湖,見到了那裏的雲蒸霧騰,見到了那裏的飄然仙子,見到了那裏的蟒蛇,見道了那個可怕的雙麵人。
兩人呆立在風中,站在山路上,誰也不願打破這一刻的寧靜,任憑山風的吹襲,任憑浪聲依舊,任憑秋雨的捶打。夜,籠罩著整個山脈,分不清界限。趙五嶽摟著薑月娥,坐在小廟裏的火堆旁,烤肉的噴香傳出廟去,飄向很遠的地方。
夜風襲來,讓人聽得出它的沉寂。
趙五嶽輕輕的撫摸著薑月娥的青絲,那是一團秀美的黑發,人美更讓人覺得她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美的。
良久,薑月娥夢囈般地道:“五嶽,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趙五嶽拍了拍她的腦袋,道:“傻瓜,我怎麼會離開你。”
薑月娥醒來,朦朧著淚眼道:“我做了個夢,說你被雙麵人抓去了,我害怕離開你,五嶽。”說畢,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