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古老的國度於兩千多年的君主專製製度管理之下一直實行著“上法下儒”的管理方式。皇帝老兒那套禦下用人的權術靠的是法家策略;而沿伸到縣級行政單位之後再沒有比縣令更低的“在編公務員”了,民間的管理機製走的則是儒家路線,宗族之中自有另一套規矩代替律法,這些規矩雖然大同小異,然而大多靠的是儒家的道德體係來束縛管製族內人群,並依靠族內的輿論和私刑維護族長的權威。這種穩定的社會關係竟然持續了兩千多年,足見其成熟度和穩定性。
現如今的社會體製以內,早年間嚴格的家族法度早已成了族人茶餘飯後的玩笑,例如名聲在外的私刑——浸豬籠,什麼樣的罪行應該施以何等的懲罰族長又哪裏有資格說了算呢?在這個民智開化的時代,質疑權威成了每個有話語實力的人都會主動去爭取的權力。族長真正能維護權威的方式隻有在族內擁有最多的財產錢物了。
小可不知這桃源穀夏家是否仍保持著早年間那自成體係的“古宗族關係”,更無從得知這個家族的傳承要上溯到哪個年代去,但從這族長家院落的氣派就看得出來:程雙的舅舅家在整個桃源穀是一言九鼎的頭號人家。
小可望著那朱漆大門,猜測程雙定然就在這座大院裏。這院子一眼看去就知道有些年月了,住在其中的曆代族長都會擴建、至少要維護修繕它的,這一點從它建築風格的混搭多變就可見一斑。小可首先看到的是那正門之上的亭欄勾瓦,它那明顯的山西風格彰顯出它定然是出自清末大批遷入北方的晉家工匠手筆。
為了使自己盡量顯得文雅識理一些,小可本打算上前輕扣幾下門把手的,“這感覺是否和唐伯虎站在華府門前惦記著秋香時的心情有幾分相似?”小可一邊這樣想著一邊湊近了那包了鐵邊的木門,這才注意到那門把手隻不過是裝飾性的而已,其圓環中心的電鈴按鈕才是叩開這道門的最佳途徑。那按鈕之側還隱藏著一隻攝像頭,隻不過這隻極為隱蔽的高科技產物並沒逃過小可的眼睛。如此與時俱進的老宅院與它的年代感反差不小,小可隻得哭笑不得的憋住誇張的表情輕按了兩遍門鈴,之後他就靜候在攝像機正對著的位置等待對方開門。
前來開門的是一名二十五六歲的青年,這人和程雙在像貌上並沒有什麼可以讓人將他倆聯想到有血緣關係的共通點,然而這夏家族長再有勢力也用不著像地主一樣雇傭門童吧?而且這位雖然不算高但卻很壯碩的青年說他是個保鏢打手才更過得去,哪裏像個開門引路的小童了,於是小可猜測他大概是程雙的表哥。
這“表哥”有著大戶人家慣有的“勢力眼”毛病,他上下打量了小可幾眼,見對方是個包括氣質在內都豪不華貴的青年,於是他的態度、舉止都不怎麼親和起來,他揚起頭來問了小可一句找誰。
小可謙恭的上前詢問對方:“大哥你好,請問程雙是在您家嗎?”
那“表哥”聽到小可叫出了程雙的名字之後反應到是不小,他頓時兩眉豎起沉聲問小可:“你怎麼找到這兒來了,你誰呀你?”
他既然這樣回答那麼程雙身在其間定然錯不了,小可依然按之前對程雙父母自我介紹的內容說自己是得了程雙相助前來酬謝她幫忙之情的。“表哥”得知小可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才和程雙前後隻差幾天出現在自家門口,於是他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些許,隻不過他那副極瞧不起人的表情令小可極為煩感,“我這麼不受歡迎嗎?”小可強自穩定下情緒來,進一步解釋說:“我給程姑娘帶來的酬金不少,不親自送去給她笑納我這份心意豈不是白費了?大哥你通融一下,讓我見程姑娘一麵吧!”
那人不屑的反問小可:“你說的酬金不低那會是多少啊?我們這兒連娶媳婦的彩禮都要二十萬打底,現今的姑娘眼界都高;我表妹又是在省市見過大世麵的警校高材生,你這點小意思就別拿出來丟人現眼了吧?我犯得上為你這點事兒勞煩表妹跑一趟來見你嗎?趕快走吧你,說不定你來回的路費都比找我表妹走後門的錢多。”
他的話非但沒激怒小可;從而這人的回答中小可更確信了他是程雙表哥的事實。對方如此推脫不肯招呼程雙是件極為反常的事:天底下哪有替前來串親戚的表妹回絕客人的表哥?他的做法太不合乎人之常情了,疑惑之下小可卻極為平淡的解釋說:“大哥你這回看走眼了。我這份酬金跟彩禮無關,但這份小意思定然不會低於貴寶地的彩禮平均線,程姑娘幫了我一個天大的忙,所以小可願意拿出一百萬來贈予程姑娘作以後成婚時的嫁妝,煩請大哥代為通報下。”
“什麼?”那表哥被小可說出的數字嚇了一跳,他擦了擦眼睛重新審視了小可一遍,這人大概是被小可忽悠得有點懵,於是這位表哥吩咐小可在門外稍等,他沒承認程雙就在自家,但他得回去問過表妹之後才能清楚對方的身份底係,他也不問小可如果稱呼就反手關了門,然而他好半天都沒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