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舊時她過來見到的破舊房子不同,現如今那地方已經豎起了三層自建房。前後都有曬穀場,屋前臥著條憨態可掬的中華田園犬,一個小女孩正背對著令尋尋,逗弄著那隻土黃色的旺財。
不用看臉,隻看著那個小小的身影,令尋尋就禁不住哽咽起來,輕喚了聲,“佩佩。”
逗弄小狗的小身子頓了頓,隨後,施雅安轉過臉來。看見令尋尋,當即歡叫了聲,“媽媽!”
隨後,扔了手裏的草杆子就要往令尋尋這邊撲來。
眼見著母女重逢,斜刺裏卻突然衝出來一個程咬金。
那是令尋尋的前婆婆,施少旭的母親。雖然看著和令尋尋還在世的外婆差不多年對的樣貌,但實際上她年紀並不大,而且因為種地下田身子骨相當硬朗。聽到小孫女的叫聲,她自曬穀場旁側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探頭出來,蹭蹭過來半道就將施雅安抱了起來。
她略有些怔愣,施雅安雖然在奶奶懷裏卻也不挺掙紮,不斷探手伸向令尋尋,“媽媽,媽媽。”
雖然兩老對她不錯,但究竟她是跟著令尋尋一路長大,母女天性又兼之小半年沒見,被奶奶抱著不能過去小臉漲得通紅,聲音也帶了哭腔。
看著女兒這個樣子,令尋尋也顧不得什麼,衝過去要搶孩子。本來她的計劃是要和施少旭父母好好談談的,但計劃趕不上變化,看著女兒一哭,她這邊就亂了分寸。
施少旭的母親此時也有些抱不動在懷裏扭絞的孩子,放了她下地攔在身後。兩個大人土話和普通話雞同鴨講,施雅安又在哭,整個場麵變得亂糟糟。
現下正是下地時間,隻不過施少旭家因為有小孫女,所以施少旭的母親留在了家裏。村裏人並不多,眼見令尋尋吸引了施少旭母親所有的注意力,周全在旁果斷出手,抱起施雅安就跑。令尋尋也配合默契,抱住施少旭母親拖了段時間,看著周全帶孩子跑出了一段路,她這才跟著跑。
施母眼見孫女被搶走急的用土話嚷著什麼追過來,雖然她腿腳靈便身體好,到底是猝不及防。周全和令尋尋這會是早做了準備的,抱著孩子上車之後一疊聲就讓司機走。
周全還特意抓了一把錢給他,讓司機有多快開多快。
是為有錢能使鬼推磨,見了這錢司機還有什麼不努力的道理。當即一腳油門到底,為了安全起見,兩人沒回縣城,直接讓司機開到最近通了火車的城市。下車後直奔火車站,買了最早離開的車票。直到踏上了歸途的飛機,令尋尋一顆飄著的心才最終安定下來,周全已經通知了那邊接機的人。
輾轉了17個小時,大人撐著沒睡,可五歲的施雅安已經熟睡了。
現在令尋尋才有時間好好看看女兒,這麼久沒見,小姑娘顯而易見的黑了。飛行途中她半秒沒敢闔眼。
第二天九點多,飛機落地。令尋尋也依舊抱緊了女兒不敢放鬆,即使在接機口看到惠一往,他要過來幫忙抱孩子都被拒絕了。直到抱著女兒回到父母家,令尋尋強撐的那口氣才卸了下來。
等著令母抱著熟睡的外孫女進去,再出來就看到女兒倒在外間地上。令尋尋這一暈摔得快,起的倒也不慢。看著她醒來,令父緊張得神色鬆了鬆,也沒說什麼,拄著拐杖進房去看外孫女了。令母看著她額際撞了處紅腫,一邊給擦藥一邊不舍道:“你這孩子真是不叫人省心。”
上完了藥,令母在外收拾,令尋尋也跟著令父走進房裏。
施雅安現在睡得這張床是令尋尋未出嫁時睡得,這房間也是她昔年的閨房。出嫁之後,房間裏的陳設也沒怎麼改變。
聽見女兒進來的動靜,令父抬了頭,看到她額際的紅腫,困頓發聲,“沒事吧?”
點了點頭,令尋尋在女兒另一邊床麵坐下。令父探手過去,令尋尋會意低頭,父親輕觸她的額際,帶著幾分心疼,“你啊,這脾氣不改改就等著吃虧吧。”
這是知道自己離婚的事情之後,父親第一次主動和自己說這麼多話,令尋尋笑了起來,“我的脾氣還不是你們寵的?”
話落,床上的施雅安醒了。揉了揉眼睛,一咕嚕就往令父懷裏滾去,“外公。”
聽到小外孫女醒來的聲音,令母也探頭進來,“哎呦呦,我們囡囡醒了啊。”
“外婆,佩佩好想你。”施雅安隨即就往令母懷裏撲,抱著小外孫女,令母笑中帶淚。
兩老雖然知道令尋尋給女兒取了小名佩佩,卻從來都沒有這麼叫過。雖然他們沒再怎麼提過,但令尋尋知道,二十六年了,父母還是未曾忘記過她的雙胞胎姐姐,走失的令佩佩。
所以,他們不敢叫佩佩,就怕觸景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