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浩澤還在郵件裏附上了幾張照片。都是在巴黎照的。其中有一張他的手搭在多多肩膀上,情狀很是親密。
多多回想起來,她在做黎智選題期間,經常和趙浩澤用郵件溝通拍攝細節,有一次因為家裏的係統壞了,上不了公司的網址,就曾經用它當過工作郵箱。
多多的工作郵箱是用摩那的公司名做後綴的,趙浩澤想來是覺得這樣的信件內容不適宜發到工作郵箱上,所以特意發到了多多的私人郵箱裏。
多多一封又一封地給陳越寫信。
開始是解釋趙浩澤的事、洗衣機裏衣服的事(多多之後猜測到的);再後來是一些家常的內容。
多多每天都瑣瑣碎碎地在信裏告訴陳越,自己做了什麼事情。大到卞琳辭職了。小到她今天又路過那個台北雪鍋店,裏邊已經換成了其他的行業,好像在賣手機。
多多沒有勇氣進去,她想到了“物是人非”原來是這樣的感覺——每次路過熟悉的地方,就會覺得胸口有一種車輪輾過似的疼痛,像是永遠都不會再複原。
多多還多了一個習慣,每當工作疲累的時候,她都會站到窗台前,看著樓下。好幾次,多多都產生了幻覺,她覺得陳越就站在樓下,手裏拿著一把深色的長柄雨傘,正對她抬頭微笑。
可是多多一旦開始對著他笑的時候,那個幻覺就消失了。陳越站過的位置空蕩蕩的,隻留給她無限的惆悵和追憶。
情人節那天,多多加完班出來,滿街的玫瑰香氣和燈火輝煌。多多覺得自己突然非常非常地想念陳越。
她掉下淚來。
回到家裏,多多照例往郵箱裏寫信:“大鼴鼠,你知道嗎?我今天去了長安街,看到了那個投幣機——謝天謝地,它居然還在呢!你不知道我有多驚訝和開心。我換了超多的硬幣,手上抓不滿,就裝進拎包裏。一動一個響,就像葛朗台似的——估計滿街的人都倍羨慕我。我自己跟自己玩,還抓了若幹玩具。所以我的情人節過得很HAPPY。”
真實的情形是,多多當時的確換了不少硬幣——足足100個。她一枚又一枚地往裏邊投,投得她的手都凍僵了,還是沒有抓起任何一個玩具。
後來她身後來了一對情侶。等了好幾分鍾後,女的有些不耐煩,說:“走吧,玩別的去。我們也沒換來幾個硬幣。”
男的有些不情願,看著投幣機裏的一大堆玩具,說:“可是我想送給你一個禮物。”
多多覺得這句話似曾相識,當時陳越曾經在一樣的地點,和自己說過一樣的話。她微笑著直起身來,訕訕地自嘲道:“我水平太差,不玩了。你們玩吧。”
她揚著手裏一大把嘩嘩作響的硬幣,問他們道:“你們是想換硬幣嗎?”
這些在信裏,多多都隻字未提,她不想把傷感的情緒留在這間“屋子”裏。末尾,她寫道:“大鼴鼠,我好想你,可是你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寫完之後,多多按了發送鍵。信箱裏塞滿了她這半年多來寫給陳越的郵件,從來沒有被打開過。也就是說,陳越再也沒有上過這個郵箱。
多多忘了關靜音,第二天早上還沒有完全醒來,隻聽見手機一陣鈴聲大振。
她拉上被子蒙上頭,心想,選題不是下午才開拍嗎?
鈴聲不管多多如何崩潰,隻顧著自顧自地固執堅持著。多多實在沒辦法,隻好把頭上的被子掀開,同時帶著點生氣地把機子拿過來。
多多覺得全世界都靜止了下來。她看到這是個陌生的區號,國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