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琳一聽這是話裏有話，湯也顧不得喝了，她看著鍾亦美，試探著說道：“難不成還有不白做嫁衣的？”
鍾亦美順著她的話，點點頭提示道：“那是當然。你也不想想咱們是幹什麼的？做選題、盯拍攝和排版，這些活兒不是摩那的編輯，有幾個幹得下來？”
說到這裏，卞琳終於明白了，她嚇了一跳，看著鍾亦美，問道：“你是說，接外單？”
鍾亦美點點頭。接外單就是指幫其他公司做選題，有這類需求的往往是一些廣告或者品牌公司，它們內部沒有編輯部，卻又不時要自印一些宣傳冊，很願意找時尚類雜誌的編輯來做兼職。因此那些有名氣的雜誌編輯，在這些方麵都是搶手人士。
卞琳這頭很有些緊張，連忙擺手道：“公司製度明確規定了不可以接外單的，這可有點兒危險。”她想起來，上次郝多多被停職，就是因為這類事情。而且那還屬於郝多多初進雜誌社不久，不明就裏的情況。這時候如果敢這樣做，那就是明知故犯了。懲罰也絕不止停職察看這麼簡單。
鍾亦美撇撇嘴：“公司規定？公司還恨不得規定我們在每個場合都手拎PARDY，腳穿SaLMatoreFerragamo，來代表所謂的公司形象呢。可是什麼時候，他們實質性地解決過這個問題？”
眼見卞琳表現出同感來，鍾亦美把座椅拉得離桌子更近了一些，苦口婆心道：“做編輯的收入和需求是永遠不成正比的，如果我們自己不懂得為自己謀福利，就不會再有其他路可走了。”
卞琳聽到鍾亦美說，這一次外單的活兒很輕鬆，比為廣告公司做選題要簡單多了。是為一家叫HA的護膚品品牌秀進行服裝搭配。
要說這類活兒對編輯們來說的確是小菜一碟，卞琳不免得小小地神往一下，同時又奇怪為什麼鍾亦美自己能夠搞定的活，還要拉上另外一個人來——這種把一半錢拱手相讓的事，可不像她鍾亦美的作風。
鍾亦美看出她的顧慮，淡淡地笑了一下，說道：“資源是循環流通才會產生價值的。守著一大堆資源不利用，就是浪費。真不知道公司是怎麼想的，就是死抱著那麼多的模特、攝影師和品牌名單不放行。要知道這麼多服裝品牌，隨便借出五六家就可以撐起一場秀的！”
卞琳又嚇了一跳，這回她算是徹底明白為什麼在這件事情上，鍾亦美如此“器重”自己了。表麵上，HA的服裝搭配隻需對搭配本身花功夫，而其實，這個公司根本沒有在服裝上做大筆預算。因此借希望於時尚類雜誌的編輯，想用她們手頭的服裝品牌來作為秀場服裝。
而鍾亦美雖然是編輯部主任，但卞琳卻是具體負責時裝版麵的。借衣服時，一來，那些品牌更認卞琳這張熟麵孔；二來——卞琳猜測到，鍾亦美是希望借她人之手，來保護自己。
卞琳假借低頭喝湯，推辭道：“走秀可不像做選題——是沒辦法打上品牌冠名的。現在的品牌商們一個比一個精明，哪有肯白白做雷鋒的。”
鍾亦美卻說：“正因為他們精明得很，才知道宣傳冠名不在這一時，打好關係才是正道。這方麵隻要有你出馬，還怕有搞不定的事？”
縱然鍾亦美一再出言寬慰，說這種事情彼此口風緊一些，被公司發現的機會不過萬分之一。可卞琳還是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她說這件事風險太大，無論如何也不敢接手。
其實卞琳心裏還有個考慮，就是自從上次的五一事件之後，她可是花了好多時間才修複了在阮微心目中的印象，最後總算是滴水穿石，事情在阮微心裏慢慢地淡了下去。卞琳地位恢複，一時間不想再去冒險。
眼見卞琳心意已決，鍾亦美卻還是淡淡地笑著不說話，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她不動聲色地招呼卞琳繼續吃麵，倒是半句也不再談剛才的事。
場麵略有些尷尬，兩個人埋頭吃東西，鍾亦美卻突然想起來了什麼，開口提道：“對了，我一直想問你來著，上次競選首席編輯時，你那篇稿子裏關於時尚博主的網址，是不是有幾個忘記證實就直接上稿了？”
卞琳一聽，馬上心虛地想到了這個事實。這時候她一口到了喉嚨的麵條就直接卡在那裏了，吞也不是，咽也不是，她隻能狼狽地瞪著鍾亦美。